八十年代的春风吹进军区大院,“的确良”布料成了时髦新宠。李玉儿看着百货公司柜台前抢购的人群,再摸摸自己身上洗得发白的工装,突然想起前线战士们寄来的信:“嫂子,我们的衬衣磨破了,能不能做件不扎皮肤的?”
“顾卫国,”她戳了戳正在擦枪的丈夫,“把你压箱底的的确良衬衫拿出来,我改造一下。”
顾卫国从衣柜深处翻出件挺括的白衬衫,领口还带着部队的编号:“这还是结婚时买的,你要干啥?”
“给战士们做‘时髦军装’!”李玉儿眼睛发亮,手指在布料上划过,“的确良耐磨又透气,改造成衬衫肯定舒服。”
为了研究的确良的剪裁技巧,李玉儿揣着布料钻进了巷口的“巧手裁缝铺”。张裁缝戴着老花镜,正在给时髦姑娘做喇叭裤,看见李玉儿递来的军装设计图,嗤笑一声:“军嫂同志,的确良做军装?软趴趴的没型!”
“张师傅,”李玉儿展开战士们磨破的旧衬衣,“您看这领口和袖口,普通棉布根本扛不住高强度训练。的确良虽然软,但结实耐穿,我想在领口加衬布,袖口用双层布料……”
张裁缝摸着布料,又看了看设计图上的细节标注,突然放下剪刀:“丫头,你这心思比我这老裁缝还细!来,我教你怎么处理的确良的卷边问题。”
回到厂里,李玉儿把军工厂淘汰的旧缝纫机搬到车间,军嫂们围着的确良布料七嘴八舌。小王嫂子捏着布料首皱眉:“李姐,这布料滑溜溜的,不好裁剪吧?”
“看好了!”李玉儿戴上细纱手套,在布料上喷了点水,缝纫机的针脚在她手下变得精准无比,“的确良遇水会收缩,裁剪前先喷水定型,袖口要锁边三次……”
顾卫国抱着一箱边防战士的尺寸表进来,突然喊:“玉儿,你看这是什么?”只见他手里拿着块染成军绿色的的确良,布料上还印着“军工特制”的戳记。
原来,顾卫国在后勤仓库找到一批淘汰的军工的确良,颜色暗沉不说,还带着一股机油味。李玉儿却如获至宝,拉着染坊的师傅做实验:“能不能把这布染成浅军绿?再加点防静电处理?”
染缸里的布料起起落落,三天后,第一批“改良军工的确良”出炉——颜色清爽,手感柔软,还带着淡淡的樟木香味。质检科的姑娘举着检测报告跑进来:“李姐,防静电指数达标,耐磨度比普通的确良高两倍!”
首批的确良军装送到边防哨所,试穿会变成了欢乐的海洋。王连长穿着新衬衫敬礼,袖口的双层布料让他动作更自如:“嘿!这布料比我对象做的的确良裙子还舒服!”
新兵王小龙转着圈展示:“看这领口,再也不会磨得脖子疼了!嫂子,能不能给我妈也做一件?”
顾卫国看着照片里战士们夸张的试穿动作,笑着对李玉儿说:“你这‘的确良变装’,比发新军装还让他们高兴。”
红旗服装厂的王厂长听说后,带着团队来取经,非要在百货公司开个“军嫂设计”专柜。李玉儿拗不过,只好拿出几款改良的的确良便装:“先说好了,专柜利润要全部捐给边防小学。”
专柜开张那天,时髦姑娘们挤破了头。有人指着带肩扣的的确良衬衫:“这设计跟军装一样,太酷了!”还有人摸着防静电的裤子:“再也不怕裙子粘腿了!”
王秀莲看着专柜里的衣服,忍不住拽着李玉儿:“玉儿,给我也做一件!要那种带军绿色条纹的,跟你公公当年的军装似的。”
“娘,您不是嫌的确良‘不正经’吗?”李玉儿故意逗她。
“此一时彼一时!”王秀莲看着镜子里的新衬衫,笑得合不拢嘴,“穿上这衣服,去菜市场买菜都觉得腰杆硬!”
深夜的车间里,李玉儿的旧缝纫机还在飞转,这次她正在给边防小学的孩子们做的确良校服。顾卫国送来热牛奶,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累了就歇歇,孩子们的衣服不急。”
“急,”李玉儿抬起头,眼里闪着光,“你看这校服的领口,我加了个小红旗刺绣,就像当年我们在前线戴的那样。”
缝纫机的“哒哒”声和窗外的风声交织在一起,的确良布料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李玉儿知道,这小小的缝纫机不仅缝合了布料,更缝合了时代的潮流与拥军的情怀。那些飞转的针脚,终将成为一个时代的印记——它记录着军嫂的智慧,也记录着军民之间,用一针一线连起的温暖与牵挂。而的确良布料的“变装秀”,不过是这漫长岁月里,又一曲关于爱与守护的缝纫机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