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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线的硝烟味还没完全散去，李玉儿正在仓库整理刚送来的新型防寒布料，突然接到老家邻居的电话：“玉儿！你婆婆拎着半袋花生和擀面杖，坐拖拉机进城了，说是要‘好好管教’你这‘不顾家的媳妇’！”
“啥？”李玉儿手一抖，差点把布料剪坏。顾卫国去前线前，她为了赶制防寒物资，确实三个月没回娘家，婆婆王秀莲的“千里追凶”让她头皮发麻——老太太那擀面杖，当年能把倔驴训得服服帖帖。
军嫂小王凑过来：“李姐，要不我帮你挡挡？就说你去边防送物资了。”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李玉儿叹了口气，开始收拾凌乱的设计图，“把我那台旧缝纫机搬到里屋，别让老太太看见又说我‘不务正业’。”
王秀莲挎着蓝布包袱进门时，李玉儿正系着围裙在厨房择菜，脸上堆着十二分的笑：“娘，您咋来了也不提前说声，我好去车站接您。”
老太太把包袱往桌上一摔，花生滚了一地，眼睛扫过客厅里的军用地图和桌上的防寒服设计图，眉头拧成了疙瘩：“接啥接？我看你是翅膀硬了，连娘都忘了！卫国在前线拼命，你倒好，在家摆弄这些‘奇装异服’！”
“娘，这是给边防战士做的防寒服……”
“战士战士，就知道战士！”王秀莲抄起墙角的鸡毛掸子，“我看你是忘了本！今天娘就教教你，啥叫‘妇道人家’该干的活——去，和面！今晚吃饺子！”
李玉儿看着婆婆扔过来的擀面杖，突然想起小时候娘说的“软刀子割肉”。她故意在和面时“不小心”加多了水，面团软得粘手：“娘，你看这面……”
“笨手笨脚！”王秀莲抢过面盆，三下五除二揉出个光滑的面团，“看好了，和面要‘三光’——手光、盆光、面光！”
调馅时，李玉儿偷偷往肉馅里加了剁碎的辣椒和姜粉：“娘，卫国爱吃辣，咱多放点辣椒吧？”
“放啥辣椒！”王秀莲拍开她的手，“女人家吃辣多了会上火！就放白菜猪肉，规矩！”
李玉儿心里偷笑——这老太太不知道，她加的姜粉是顾卫国从前线带回的“驱寒秘方”，能让饺子馅带着淡淡的药香，正好给婆婆尝尝“军嫂牌”饺子的“心机”。
王秀莲擀面皮的手艺果然厉害，擀面杖在她手里飞转，面皮又圆又薄。李玉儿故意放慢速度，擀出的面皮歪歪扭扭：“娘，你这手艺咋练的？我咋学不会？”
“哼，就你那天天摸缝纫机的手，能擀好面皮才怪！”王秀莲得意地扬起下巴，“当年我跟你爹结婚，就是靠一手好饺子留住了他的心！”
“是吗？”李玉儿趁机套话，“那爹当年在部队，你是不是也常给他寄饺子？”
“寄啥寄？”王秀莲的擀面杖顿了顿，“那时候交通不便，只能等他探亲回来吃。现在想想，也不知道他在部队有没有吃好……”
饺子下锅时，王秀莲盯着翻滚的水面，突然没头没脑地问：“玉儿，卫国在前线，你真的不担心？”
“咋不担心？”李玉儿用漏勺轻轻推动饺子，“但我知道，他在保家卫国，我守好这个家，给他做后盾，就是最好的担心。”
饺子煮好上桌，王秀莲咬了一口，突然皱起眉头：“这馅……怎么有点怪味？”
“娘，我加了点姜粉，”李玉儿赶紧解释，“顾卫国说，姜能驱寒，你们老一辈人冬天干活，最该吃这个。”
王秀莲沉默着吃完一碗饺子，又给自己盛了第二碗。窗外的夕阳照在她脸上，皱纹里似乎少了些怒气，多了些柔和。
饭后，王秀莲非要收拾里屋，一眼就看见了藏在角落的旧缝纫机，上面还放着没做完的儿童防寒手套。“你还在弄这个？”她伸手摸了摸针脚，突然发现抽屉里的一叠感谢信。
“这是……”她拿起一封边防战士写的信，上面画着戴着暖手套的手，“李嫂子，谢谢您的手套，在零下三十度的雪山，我的手终于不冻裂了！”
李玉儿站在门口，低声说：“娘，我知道您觉得我不顾家，但这些战士，也是别人的儿子、丈夫。我做这些，跟卫国在前线打仗，其实是一回事。”
王秀莲看着信，又看看缝纫机上的儿童手套，突然把手里的擀面杖塞给李玉儿：“明天教我用这‘铁疙瘩’，给我孙子做双小手套！”
李玉儿愣住了：“娘，你……”
“别废话！”王秀莲转身去厨房洗碗，“明天一早去买布料，要那种最暖和的！对了，你那辣饺子馅咋调的？明天再做一次，我给隔壁张婶也送一碗！”
第二天，菜市场多了道奇特的风景线：王秀莲挎着竹篮跟在李玉儿身后，看见卖毛线的就问：“这线够不够暖？我孙子在边防可不能冻着！”
李玉儿看着婆婆跟摊主讨价还价的样子，突然觉得眼眶发热。回到家，王秀莲果然坐在缝纫机前，虽然踩得磕磕绊绊，却认真地学着缝手套。
“娘，你看，这样踩……”
“知道了！老婆子我还能学不会？”王秀莲挥挥手，毛线针在她手里上下翻飞，“等卫国回来，让他看看，他娘也不是只会擀饺子皮！”
夕阳下，婆媳俩的影子映在缝纫机上，一个教得耐心，一个学得认真。李玉儿知道，这碗藏着心机的饺子，不仅喂暖了婆婆的胃，更让她明白了军嫂的担当。而那根曾经用来“管教”的擀面杖，如今也“改朝换代”，成了婆媳俩共同编织拥军温暖的工具——就像这生活，总有磕磕绊绊，但只要用心包好每一个“饺子”，终会尝到最香甜的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