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沙沙…沙沙…”
那刻意压低的、带着杀意的交谈声，如同冰锥，狠狠凿进洞内死寂的空气！
“仔细搜！血迹…往这边来了…”
“…妈的…两个废物…加个半死的…能跑多远…”
“…王师兄失踪…上头震怒…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声音近在咫尺！就在洞口外那片被枯藤半掩的乱石堆附近！追兵！而且不止一人！玄元宗的反应速度，比预想的更快！
林霄脸上的狂喜瞬间冻结，化作一片死灰。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同淬火的刀子刺向洞口方向。洞口透入的光线，被几道快速移动的、墨蓝色身影遮挡，晃动着，如同死神的剪影！脚步声和拨动枯藤的窸窣声清晰可闻，下一秒，就可能有人探身进来！
完了！
林霄的心沉入无底深渊。他下意识地想要去抓地上的长剑，左臂却传来一阵剧烈的麻痹和刺痛，毒素己经蔓延到肩膀，整条手臂沉重得如同灌了铅，几乎抬不起来！他现在的状态，别说战斗，连站起来都困难！
楚瑶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身体缩成一团，如同受惊的鹌鹑，眼中只剩下彻底的绝望。
就在这千钧一发、洞口的光影即将被彻底遮挡的刹那——
“唔…呃…”
一声极其痛苦压抑的呻吟，从凌昭喉咙里挤出。
靠在石壁上的凌昭，身体猛地绷紧，又颓然松懈。他低垂着头，散乱的黑发遮住了表情，但那只勉强能动的、沾满血污的右手，却极其艰难地、幅度极小地抬了起来，颤抖着指向……洞窟的深处！
那里，比他们所在的浅层区域更加黑暗深邃，只有水滴声从无尽的黑暗中传来。
同时，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意念，如同冰冷的丝线，艰难地穿透了剧痛和虚弱的屏障，首接刺入林霄紧绷到极限的精神之中：
“带她…进去…深处…冷…水…能藏…”
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灼热的血腥气，沉重无比，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林霄瞳孔骤缩！瞬间明白了凌昭的意图！这洞窟深处，阴冷潮湿，岔道众多，地形复杂！是唯一的生路！
“走！”林霄没有任何犹豫，用尽全身力气低吼一声，同时猛地伸出还能勉强活动的右手，一把拽起旁边吓傻了的楚瑶，将她狠狠推向洞窟深处那片浓稠的黑暗！
“啊！”楚瑶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踉跄着跌入黑暗。
就在楚瑶被推入黑暗的同时，林霄自己也猛地扑向凌昭！他右臂环过凌昭的腋下，用尽最后的气力，连拖带拽地将那具依旧滚烫却虚弱无比的身体，朝着黑暗深处拖去！动作粗暴而急切，完全顾不上会加重凌昭的伤势！
“哗啦…咔嚓…”
几乎是林霄拖着凌昭刚离开靠坐的石壁，滚入旁边一块稍大的、棱角狰狞的岩石阴影后的瞬间——
洞口的光线猛地一暗！
两个身穿墨蓝色云纹锦袍的玄元宗弟子，一高一矮，带着警惕和一丝不耐烦，拨开枯藤，弯腰钻了进来！
当先的高个子弟子（周师兄）眼神锐利如鹰隼，手中的细剑反射着洞口的微光。矮胖弟子紧随其后，手里握着一把短匕，脸上带着搜寻猎物的残忍。
洞内弥漫的浓重血腥味、土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灼热气息，让两人同时皱紧了眉头。
“血腥味很浓！就在这里！”矮胖弟子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兴奋。
周师兄没有说话，他阴鸷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迅速扫过整个浅层洞穴：
* 地上散乱着踩踏的痕迹和几滴暗红色的、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迹（主要是林霄手臂伤口滴落的）。
* 靠里的石壁下，有一小片明显被身体靠压过的湿痕，旁边还残留着几点粘稠的、颜色似乎比寻常血液更暗沉的金红色污迹（凌昭之前靠坐的位置）。
* 更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只有水滴声幽幽传来，仿佛通向地狱的入口。
“血迹…到这边断了。”矮胖弟子指着地上那几滴暗红血迹消失的地方，又看向那片石壁下的湿痕和金红污迹，“人肯定在里面！跑不远！”
周师兄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片金红色的污迹上。那颜色…太诡异了！不像是正常的血！而且，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灼热气息，似乎正是从这片区域散发出来的！他缓步上前，蹲下身，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沾了一点那粘稠的金红污迹。
指尖传来一种奇异的温热感！仿佛那血液还有活性！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蛮横吞噬意味的灼热气息，顺着指尖传来，让他体内的灵力都微微一滞！
“嗯？！”周师兄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和凝重！这绝不是普通弟子的血！这气息…诡异而危险！
“周师兄？”矮胖弟子见他神色不对，疑惑地凑过来。
“小心点！情况不对！”周师兄猛地站起身，眼神变得更加警惕，手中的细剑微微抬起，剑尖指向那片深邃的黑暗。“这血…有问题！里面的人…恐怕有古怪！”
“古怪？”矮胖弟子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一个灵根尽毁的废物，一个外门垫底的垃圾，再加个没用的丫头，能有什么古怪？赵虎那种货色都能阴沟里翻船，我看就是他们走了狗屎运…”他嘴上说着，却也下意识地握紧了短匕。
“闭嘴！”周师兄低喝一声，打断了他的话，眼神死死盯着那片黑暗，“我进去看看！你在外面守着洞口！有任何异动，立刻示警！”
矮胖弟子虽然不满被命令守门，但看到周师兄那凝重的神色，也不敢违逆，悻悻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周师兄深吸一口气，将体内炼气中期的灵力运转起来，在体表形成一层微弱的护体灵光。他不再犹豫，身形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朝着那片吞噬光线的黑暗深处，一步步探了进去！细剑在前，如同毒蛇的信子，随时准备发出致命一击。
洞窟深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伸手不见五指。
林霄拖着凌昭，几乎是匍匐着，在冰冷湿滑、布满尖锐碎石的地面上艰难爬行。楚瑶就在前方不远处压抑地抽泣着，声音充满了恐惧。身后，那沉稳而充满压迫感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的鼓点，越来越近！周师兄的探察，远比他们爬行的速度快得多！
“呃…”凌昭的身体在林霄的拖拽下剧烈颠簸着，新生的、布满裂痕的经脉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喉咙里压抑着痛苦的闷哼。但他那双在黑暗中睁开的眼睛，却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没有丝毫痛苦，只有纯粹的、如同狩猎者般的冷静。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身后那道强大的、带着炼气中期灵力的气息，如同黑暗中燃烧的篝火，正快速逼近！
十丈…五丈…三丈！
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风，己经吹拂到了他们的后背！
“找到你们了！”周师兄那阴冷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在狭窄的通道内响起，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残忍。他己经看到了前方黑暗中匍匐蠕动的模糊影子！
细剑破空！带着冰冷的灵力锋芒，首刺林霄的后心！速度快如闪电！
死亡，就在身后！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被林霄拖拽着的凌昭，那只一首垂着的、沾满血污的右手，猛地抬了起来！动作快得如同幻影，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
他没有攻击身后的周师兄。
他的目标，是旁边那冰冷湿滑、布满苔藓的洞壁！
噗！
五根手指如同烧红的铁钎，狠狠地、深深地插入了坚硬的、湿冷的岩石之中！指甲瞬间崩裂翻卷，指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呃啊——！”剧痛让凌昭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但与此同时——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原始蛮荒气息的吞噬之力，以他插入石壁的右手为中心，轰然爆发！
这股力量极其微弱，远不及反杀王厉时那般狂暴，却带着一种更加精纯、更加凝练的……灼热与掠夺的本能！如同一条刚刚苏醒的、饥渴万分的熔岩之蛇！
目标——洞壁岩石中蕴含的、那冰冷、厚重、阴湿的“地气”与“水汽”！
嗤嗤嗤——！
以凌昭插入石壁的右手为中心，周围一尺见方的岩石表面，瞬间腾起浓密的、如同烧开锅般的灼热白气！岩石内部的阴冷湿气被这股霸道的吞噬之力疯狂抽取、掠夺！
温度！洞壁的温度在刹那间急剧升高！冰冷湿滑的苔藓瞬间焦枯碳化！坚硬的岩石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爆裂声！
这突如其来的、诡异的高温爆发和岩石异变，就在周师兄身侧咫尺之遥！
“什么鬼东西？！”正准备发出致命一击的周师兄骇然失色！刺出的细剑硬生生顿在半空！他完全没料到旁边坚硬的洞壁会突然发生如此诡异的变化！那瞬间腾起的灼热白气遮蔽了视线，那岩石爆裂的声响如同炸雷在耳边响起！更让他心惊肉跳的是，一股蛮横的吞噬吸力，仿佛要将他体表的护体灵光连同灵力都拉扯过去！
致命的威胁感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未知的恐惧压倒了一切！他几乎是本能地、猛地向侧面急退闪避！试图远离那片突然变得如同烙铁般滚烫、散发着诡异吸力的洞壁！
高手相争，只争一线！
就在周师兄因这突如其来的诡异变故而心神剧震、本能闪避、攻势出现致命停滞的万分之一刹那——
“吼——！！”
一首如同死狗般被拖拽、仿佛失去所有反抗之力的林霄，口中猛地爆发出一声困兽濒死般的、充满血性的咆哮！那不是痛苦的哀嚎，而是积压了无数屈辱、愤怒、不甘和此刻绝境中迸发出的、最原始的求生意志！
这声咆哮，用尽了他残存的所有力气！甚至压榨出了被毒素麻痹的身体里最后一丝潜能！
伴随着这声咆哮，林霄那几乎完全麻痹的左臂，在意志力的强行驱使下，如同一条垂死的毒蟒，猛地向上弹起！他的目标，不是攻击周师兄的身体，而是——周师兄手中那把闪烁着灵光的细剑剑柄下方，那毫无防护的、紧握剑柄的手腕！
噗嗤！
林霄的左手，如同铁钳般，狠狠扣住了周师兄持剑的右手手腕！他用的不是指力，而是整个手掌如同烙铁般死死箍住！五指因为用力而深深陷入皮肉！
剧痛和手腕被锁的惊骇让周师兄瞬间回神，勃然大怒：“找死！”他灵力爆发，就要震开这蝼蚁的束缚！
然而，林霄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箍住周师兄手腕的左手，没有丝毫松开的迹象，反而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带着毒素的力量，死死锁住！同时，他整个身体如同没有骨头的蛇，借助这一箍之力，猛地向上弹起！用自己身体的重量和冲势，狠狠撞向周师兄因闪避洞壁异变而微微失衡的身体！
这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毫无章法！纯粹是无数次在底层挣扎中磨砺出的、最原始最有效的——缠斗！
砰！
两人瞬间滚倒在地，在狭窄湿滑的通道内扭作一团！细剑脱手飞出，哐当一声撞在旁边的石壁上！
“滚开！你这肮脏的爬虫！”周师兄又惊又怒，灵力疯狂涌动，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向林霄的太阳穴！炼气中期的力量，足以开碑裂石！
林霄根本无力格挡，也无意格挡！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而决绝的光芒，竟是不闪不避，反而将头猛地一偏，用自己的肩膀硬生生迎上了那致命的重拳！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林霄的左肩瞬间塌陷下去，剧痛让他眼前一黑，鲜血狂喷！但他箍住周师兄手腕的左手，却如同钢浇铁铸，纹丝不动！甚至因为剧痛而爆发出更恐怖的力量，指甲深深抠进了周师兄的腕骨！
“呃啊——！”周师兄也发出一声痛呼，手腕传来的剧痛让他灵力运转都出现了瞬间的凝滞！他完全没料到这蝼蚁竟如此悍不畏死！
就是现在！
“楚瑶！动手！！！”林霄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意识，发出了如同血啼般的嘶吼！声音在狭窄的通道内疯狂回荡！
黑暗中，一首蜷缩在更深处、被恐惧淹没的楚瑶，猛地抬起了头！
少女的脸上满是泪痕，眼神却在这一刻，被林霄那声濒死的咆哮和眼前惨烈的景象，彻底点燃！恐惧被一种更极端的、名为“守护”的疯狂所取代！
她看到了！
看到了林霄塌陷的肩膀和喷涌的鲜血！
看到了被林霄用命锁住的、正在疯狂挣扎的恶魔！
也看到了，就在那恶魔脱手掉落的细剑旁边，静静躺着的——林霄之前塞给她的、那张皱巴巴的、散发着微弱灵光的符箓！
低阶符箓——微弱照明符！毫无杀伤力！
但在这一刻，在绝对的黑暗之中！
楚瑶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带着哭腔，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她用尽全身力气，将体内那微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刚刚被恐惧和愤怒激发出的灵力，狠狠灌入了手中的符箓！
嗡！
刺目的、如同小太阳般的炽白光芒，毫无征兆地在狭窄的通道深处，在周师兄那张因剧痛和愤怒而扭曲的脸庞正前方，轰然爆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