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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黄沙。
北归的路途，仿佛比南下时更加漫长而沉重。
狄克和哄都二人依旧惊魂未定，骑着马一首没有说话。
马背上驮着散发腥气的皮囊，冰冷沉重。
“这些鱼肉为什么要去满玉城售卖，而不是去更富有的中心城呢？”狄克声音沙哑，打破沉默。
哄都抹了把脸上的汗：“我以前都是跟着雷爷……去那卖‘鱼肉’，卖得好……中心城……税太重了，雷爷说去那里……不划算，路还比满玉城远。”
地平线上，一片残破土墙出现。
“那……那是‘沙土村’，”哄都声音发颤，指向废墟，“以前……好大的村子，里面有百户人家呢。”
明夜不安地喷着鼻息。
眼前只剩断壁残垣，黄沙掩埋街道，枯树如鬼爪伸向天空。
狄克勒住缰绳，目光投向那片废墟。
残垣断壁在烈日下呈现出一种惨白，许多土屋只剩下半截墙壁，屋顶早己坍塌，露出黑洞洞的内里，像一张张无声呐喊的嘴。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破败的气息。
“怎么变成这样？”狄克皱眉扫视西周，保持警惕。
哄都低下头：“水……没水了……”
他笨拙地在空中比划着：“国都……挖了好大好深的沟……像……像大蛇！把地下的水……都吸走了……吸到城里去了……”
他又指了指远处隐约可见的环国满玉城那模糊的轮廓线，“之后这里……种啥……啥都活不成……枯了……全枯了……”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落了：“没吃的……没穿的……拿啥交税？官老爷……凶得很……不交？打！抓！卖儿卖女也交不上……死的死……逃的逃……就……就剩这些破墙了……”哄都圆眼睛里泛着泪光，似乎为这片土地的遭遇感同身受。
狄克转头目光盯住哄都：“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心中依旧十分警惕哄都。
哄都缩了下脖子，避开狄克审视的眼神：“我……我就出生在这村里的，然后被雷爷买下做着杂工。”
狄克心头一震，自己房子被占的记忆尖锐地刺来。
又是一个家破人亡的流浪人。
明夜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情绪，轻轻蹭了蹭狄克的手臂。
狄克摸了摸明夜乌黑的鬃毛，这几日生死相伴，人与马的联系更深了。
狄克驱马走进废墟。
他在倒塌的院落间搜寻，目光扫过灶台、破罐、锈铁，希望能找到点值钱东西。
突然，狄克在一处破败的后院定住。
几根枯藤挂在倒塌的篱笆上，挂着几个干瘪、布满尖刺的灰褐色刺角瓜。
狄克浑身一僵。
几根枯黄、干瘪的藤蔓，无力地攀附在倒塌的篱笆上。
藤蔓上，零星挂着几个早己脱水干瘪、呈现出灰褐色的……刺角瓜！
他翻身下马，踉跄走到枯藤前，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干硬的表皮。
熟悉的触感！
狄克小心翼翼摘下了一下其中一个干瘪的刺角瓜。
瞬间，眼前破败的院子与他记忆中那个充满阳光、爬满绿藤的家重合了——他的家！
他精心照料的刺角瓜！他的房子！都被贪婪的城主夺走了！。
狄克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陷掌心，血珠渗出滴入沙土，瞬间消失。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北方。
“一定要夺回来！”嘶哑的低吼从他紧咬的牙关中挤出，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在死寂的废墟上炸开。
“我的房子！我的地！我的刺角瓜！所有的一切……都要夺回来！”惊得几只蜥蜴从断壁中仓皇逃窜。
哄都被狄克这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得浑身一抖，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惊恐地看着他，大气不敢出。
就在这时！
嗖！嗖！嗖！
几道破空之声从废墟的阴影中骤然响起！
几支粗糙的骨箭带着凌厉的劲风，擦着狄克和哄都的身体钉入他们身后的土墙，箭尾兀自剧烈颤抖！
“嘿嘿！找到你了！带着‘货’的小肥羊！”一个熟悉又可怕的声音响起。
“还有那个该死的黑畜生！给老子兄弟们偿命来！”
破败的土墙后、半塌的房屋里，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钻出十几条身影！
他们无一例外，身穿破烂肮脏的黑色布衣。
更令人害怕的是，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残缺——有的缺了胳膊，空荡荡的袖管随风飘荡；有的少了腿，拄着粗糙的木拐；有的则干脆瞎了一只眼，用肮脏的布条缠着……
是黑色十合会！
为首一人，赫然是当初那个在茅屋里煽风点火的瘸子！
他拄着拐杖，用另一只手，指着狄克像是要吃了他的样子。
“这些都是什么人啊？”哄都吓得魂飞魄散，肥胖的身体止不住的抖动。
狄克瞬间从滔天恨意中惊醒，瞳孔骤缩！十合会！他们怎么会追到了这里？
“都把他们给我杀了！”瘸子大声尖叫着。
十几名凶徒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饿狼，挥舞着锈蚀的砍刀、骨矛和木棍，嗷嗷叫着从西面八方猛扑过来！
残缺的身体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凶悍和速度，反而更添几分亡命徒的疯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狄……狄克！快来这边！”哄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勇气！
他不知哪来的力气，肥胖的身体爆发出与体型不符的敏捷，猛地从马背上滚落，连滚带爬地扑到旁边一栋相对坚固、门板还算完好的土屋前，用尽全身力气撞开了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
“快进来！”哄都嘶声大喊。
狄克没有丝毫犹豫，一个箭步冲向那扇门！
就在他身影没入门内阴影的瞬间，几把砍刀劈落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激起一片沙尘！
砰！
哄都用他那肥胖如小山般的身躯，死死地、结结实实地顶在了刚刚关上的木门内侧！
那巨大的体重和瞬间爆发的力量，竟让那扇破门奇迹般地没有被立刻撞开！
“出来！小杂种！滚出来！” “撞门！把门撞开！宰了他们！” “还有那个死肥虫！老子要把你剁成肉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