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岐的遗物被呈送到御前时,李玄胤的心也沉到了谷底。染血的佩剑,破碎的金丝软甲……
“将军的遗物……还有这个……”幸存的心腹,忍着悲痛,又捧上一个密封的檀木盒,
“是将军一首随身携带的……他昏迷时,属下……替他收着的……”他的声音哽咽。
李玄胤挥挥手,内侍将木盒接过,放在御案上。
他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挥退了所有人,独自一人打开了那个木盒。
盒子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些零碎却承载着岁月痕迹的小物件:
一只粗糙的竹蜻蜓(也许是少年时笨拙地做了送给颜姝的)。
几片己经干枯发黄、但脉络依旧清晰的树叶(不知是哪年哪月珍藏的)。
最下面,是厚厚一叠用丝带仔细捆扎好的信笺。
李玄胤解开丝带,拿起最上面一封。信纸己经有些发黄,字迹飞扬跳脱,是少年林岐的口吻:
“颜小姝!听说你又爬墙被颜相抓到了?哈哈哈!活该!墙头那棵老槐树的鸟窝早被我掏了,没鸟蛋给你了!下次想玩,叫我带你去西郊猎兔子!——你的手下败将 林岐”
李玄胤仿佛能看到少年林岐那副欠揍又阳光的笑容。他继续往下翻,后面的信渐渐少了调侃,字迹也沉稳了许多,但依旧透着熟稔:
“颜姝:今日校场比箭,我又输给了太子殿下,你的夫君。不过输得不冤,殿下箭术确实了得。你眼光不错……——林岐”
再往后,信笺的日期变得密集,几乎每隔几天就有一封,字迹越来越工整,情感却越来越深沉内敛,而且……都没有寄出!信封上写着“颜姝亲启”,却从未封口,显然只是写给自己看的:
“姝:今日得知你有孕,甚喜。望平安顺遂。”
“姝:又梦见小时候,你非要跟我比爬树,结果卡在树杈上下不来,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
“姝:……”
“姝:……”
厚厚一叠,全是这样的信!从少年时的嬉笑怒骂,到青年时的关怀与祝福,再到后来无数个日夜深沉的思念、默默的守护……没有一封寄出,却封存了他一生中最深沉、最纯粹、也最无望的爱恋!
李玄胤一封封地看着,手指微微颤抖。他仿佛看到一个骄傲的少年,是如何将那份青梅竹马的情愫,在时光和身份的鸿沟中,沉淀成了刻骨的守护和无声的思念。
信纸从李玄胤手中滑落。他眼中剩下冰冷的杀意,韦才人!韦家余孽!还有那个通敌叛国的赵副将!血债血偿!
他本想一把火烧了这些信,彻底抹去林岐在颜姝生命中的痕迹。但看着那些泛黄的信纸,他终究下不去手。
皇帝的震怒是可怕的。玄影出马,结合幸存的亲兵口供、战场情报以及之前对赵副将的暗中调查,真相很快水落石出!
赵副将通敌叛国,伪造军情,谋害主帅的罪行被坐实!更令人发指的是,在抄查赵府时,玄影发现了韦才人的指令和巨额银票!
而顺着韦才人这条线深挖,更挖出了一个惊天秘密:韦家竟暗中与南滇太子有所勾连!以提供边境布防图为条件,换取南滇出兵。
铁证如山!残害百姓,刺杀皇后,构陷忠良,通敌卖国!桩桩件件,十恶不赦,罪该万死!
他下旨:
赵副将:处死,全族流放!
韦才人:废为庶人,赐白绫!
韦氏一族,一律处斩,罪状昭告天下。
当内侍捧着白绫和毒酒进来时,如同疯妇的韦明玉发出了绝望的狂笑。
“颜姝!李玄胤!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林岐!你死得好!哈哈哈……”她怨毒的诅咒在空旷的冷宫中回荡,最终化为一声闷响和永恒的寂静。
曾经风光无限的韦昭仪,以最不堪的方式,结束了她充满欲望与罪恶的一生。韦家,这个曾经显赫百年的世家大族,也只留下无尽的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