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的深秋来得格外早,凛冽的北风卷着黄沙拍打着城墙,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云倾月坐在临时搭建的书房内,案头摊开着泛黄的宣纸,铜制镇纸下压着一摞密密麻麻的战报。烛光摇曳中,她提笔蘸墨,笔尖悬在纸面许久,终于落下第一笔。
"臣云倾月,诚惶诚恐,谨奏陛下..."字迹刚劲有力,却在"雁门关保卫战"五字处微微洇开。她望着窗外忙碌的士兵——有人在修补破损的箭楼,有人在训练新兵,远处的工坊还传来叮叮当当的锻造声,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战。
三日前,北狄使者再次来到雁门关,带来了右贤王的妥协。不仅同意归还侵占的三座城池,还承诺每年进贡千匹战马、万头牛羊。当陈副将询问是否即刻派人接收城池时,云倾月却摆了摆手:"不急。让北狄人先撤,我们的军队分批进驻,以防有诈。"
此刻,她在奏章中详细描述了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北狄犯境,臣率将士拼死抵抗。幸得军民同心,巧用磁石、火攻之术,大破敌军。然此役亦损兵折将两千三百余人,雁门关城墙损毁十之有三,百姓流离失所者千余户..."写到此处,她搁下笔,揉了揉酸涩的眼眶。
阿砚端着参茶进来时,正看见将军盯着"萧景珩、宁王谋反"几字发呆。密报中那些触目惊心的阴谋,此刻化作奏章上的文字,却显得如此沉重。"姑娘,要不要再斟酌斟酌?"阿砚轻声道,"毕竟陛下龙体欠安,此时将皇室秘辛呈上去..."
"必须让陛下知道真相。"云倾月握紧毛笔,"但朝堂局势复杂,我不能贸然回京。"她蘸饱墨汁,继续写道:"然臣暂不能回京复命。雁门关新胜,百废待兴,北狄虽暂退,但其狼子野心不死,边境仍需严加防范。"
为了让陛下理解自己的决定,她在奏章中详细列出了后续计划:"其一,修缮城墙,加固防御工事;其二,招募新兵,扩充军队至两万之数;其三,开设军马场、兵器坊,实现军备自给自足;其西,与周边部落结盟,共同抵御外敌。"
写到兵器坊时,她特意提到了小石头:"有少年石某,天赋异禀,改良床弩、投石机等军械,威力大增。臣拟奏请陛下,授予其工部员外郎之职,望能为朝廷所用。"想起少年专注打造器械的模样,她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微笑。
然而,局势并非表面这般平静。昨日,暗卫送来密报:东陵国在边境屯兵,似有蠢蠢欲动之势;而京城之中,萧景珩与宁王的党羽仍在暗中活动,试图阻挠调查。云倾月在奏章中隐晦地提及这些隐患:"臣闻江湖暗潮涌动,朝堂亦有不安。然臣既受陛下重托,必当守好雁门关,为朝廷分忧。"
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她写道:"待雁门关固若金汤,军备充足,臣自当回京,面奏详情。在此之前,恳请陛下保重龙体,亲贤远佞,勿轻信小人谗言。"最后,她重重地盖上自己的印鉴,那枚刻着"镇国将军"的铜印,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奏章封好后,云倾月并未立即派人送往京城。她叫来陈副将和阿砚,三人在地图前商议良久。"这封奏章至关重要,必须确保万无一失。"她指着地图上的路线,"不能走官道,派最得力的暗卫,绕道草原,避开东陵国的眼线。"
陈副将皱着眉头:"可是姑娘,草原上狼群出没,又有马贼横行..."
"正因如此,才最危险也最安全。"云倾月打断他,"让暗卫带上北狄进贡的特产,遇到马贼就说是右贤王的使者。记住,不到万不得己,不要暴露身份。"
送走暗卫的当晚,云倾月登上城楼。明月高悬,洒下清冷的光辉,照着远处绵延的山脉和静静流淌的护城河。新栽种的拒马桩在月光下泛着森然的光,城墙上的瞭望塔每隔百步便有一盏油灯,将夜色点缀得星星点点。
"将军,该休息了。"阿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云倾月摇摇头:"你看这雁门关,经历战火却愈发坚韧。"她望着沉睡的城池,"我答应过这里的百姓,要给他们安宁。在做到之前,我不能离开。"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狼嚎,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回应。云倾月握紧腰间的剑柄,目光坚定。她知道,在这看似平静的夜色下,不知隐藏着多少危机。但只要雁门关还在,她就会一首守下去,首到真相大白,首到天下太平。而那封承载着无数秘密与决心的奏章,此刻正在赶往京城的路上,等待着改变整个局势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