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贾琏暂居的客院,这位琏二爷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风度。
他猛地一脚踹翻了房中的酸枝木圆凳,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吓得随行的小厮兴儿和隆儿缩在门口,瑟瑟发抖。
“贱婢!病秧子!不知好歹的东西!” 贾琏双目赤红,如同择人而噬的野兽,在房中焦躁地踱步,口中不断咒骂。
“仗着那死鬼爹的一纸破书,竟敢如此折辱于我!当众打我的脸!好!好得很!”
他越想越气,王荣被废,意味着他在林家内部失去了最重要的眼线和抓手。
那个陈明远他知道,是个油盐不进的老古板,有他在,想从账面上动手脚更是难如登天!
难道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
如何向太太交代?
太太可是千叮咛万嘱咐,林家的银子,是填补府里亏空、支撑元春娘娘在宫中体面、乃至将来为宝玉铺路的救命钱!
就在贾琏焦头烂额、无计可施之时,门外传来兴儿小心翼翼的声音:“二爷,京里……府里加急送来的信。”
贾琏一把夺过信。
信封上是王夫人身边心腹周瑞家的笔迹。他急切地拆开,一目十行地看去。
信是王夫人亲笔,前半段是假惺惺的哀悼和对他辛苦奔波的“慰问”,后半段,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冰冷与急切:
“……闻姑老爷去得突然,玉儿年幼体弱,恐不堪重负。林家产业,乃姑老爷毕生心血,亦是玉儿日后依靠,断不容有失或被宵小觊觎。
琏儿身为兄长,当负起责任,代为妥善‘保管’,待玉儿成年或出阁,再行交还。
此乃亲族守望之义,纵有些许非议,自有老太太与我为你做主……”
“……姑苏知府张大人,乃你姨父(王子腾)旧部,我己去信言明利害。若遇难处,可持我信物寻其知府张仁。江南盐务,牵涉甚广,姑老爷之死恐有蹊跷,亦可借此为由,暂‘封存’林家产业,细细‘查验’,以防奸人转移……”
“……切记,林家之财,关乎阖府命脉!务必谨慎,万不可使其落入外人之手!玉儿若有‘不测’,一切更需早做打算……”
信的最后,字迹透着一股狠绝。
贾琏捏着信纸的手,指节发白。
“好!好一个‘代为保管’!好一个‘封存查验’!太太……您真是我的好太太!” 贾琏脸上露出狡黠的笑意。
林家的钱,必须拿到手!不惜代价!
“哼……” 贾琏着下巴,眼中闪过一丝惯常在风月场上流转的精光。
对付女人,他贾二爷有的是手段!
那林妹妹虽性子冷清,但终究是个涉世未深、又刚丧父内心脆弱的闺阁少女。
硬的不行,何不来软的?
若能哄得她心甘情愿将产业交托,岂不比撕破脸强上百倍?
想到此,贾琏脸上的狰狞褪去,换上了一副胸有成竹的算计笑容。
他立刻唤来兴儿:
“兴儿,去!把咱们带来的那两匣子上等的血燕窝取来,还有那支点翠镶珍珠的簪子,包好了,随我去探望林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