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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堂的门被从外面无声地锁上，隔绝了林婉容那令人心悸的疯狂。顾家祠堂内的沉重气氛，却如同化不开的浓墨，依旧弥漫在每个人的心头。
顾振山在几位旁支叔伯的搀扶下，脚步踉跄地离开了祠堂。他整个人仿佛瞬间老了十岁，背影佝偻，往日的威严荡然无存，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悔恨。
他没有再看顾霆琛一眼，那眼神太过复杂，有愧疚，有痛苦，或许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祠堂里只剩下沈青梧和顾霆琛。
顾霆琛松开了紧紧抱着沈青梧胳膊的手，缓缓抬起头。脸上那副茫然惊恐的伪装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如同深潭古井般的平静。他看着顾振山消失的方向，眼神深邃，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戏…演完了。”沈青梧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
顾霆琛收回目光，转向沈青梧，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那弧度冰冷而讥诮：“才刚开始。”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感受着体内那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力量感。神经毒素被压制清除了一部分，如同卸下了沉重的枷锁，久违的清明和掌控感一点点回归。但这还远远不够。
林婉容被关进佛堂，不过是拔掉了最明面上的毒牙。她背后的势力，她那条疯狗儿子顾霆宇，还有她最后拨出的那个神秘电话…都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佛堂关不住她。”沈青梧走到供桌旁，拿起一支尚未燃尽的香，看着袅袅青烟，“她的恨，会让她变得更危险。”
“我知道。”顾霆琛的声音低沉而冷静，“所以，我们必须更快。”
他走到沈青梧面前，眼神变得无比凝重：“林婉容被关，顾霆宇在外面绝不会安分。他们下一步的目标，很可能是你。黑市的事，刀疤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我们需要的东西，必须尽快拿到手。”
沈青梧明白他的意思。顾霆琛体内最顽固的神经毒素虽然被压制，但并未根除，需要持续用药巩固，更需要几味极其珍稀的药材作为后续治疗的关键。而这些药材，顾家药房被林婉容余党控制，黑市那条线又被刀疤盯上…
“有一味药，”沈青梧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龙血竭’。真正的百年老藤凝结之物，非新藤可比。药力霸道，是冲开你心脉最后淤堵的关键引子。但此物…极其罕见，市面难寻。顾家药房，绝不会有。”
“龙血竭…”顾霆琛眉头紧锁。他知道这味药，传说级的东西。“哪里能找到？”
“市区最大的中药市场，‘百草堂’的老掌柜或许知道线索。”沈青梧道，“但那里…人多眼杂。林婉容和顾霆宇的人，刀疤的人…可能都在盯着。”
“我去安排人…”顾霆琛立刻道。
“不行。”沈青梧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你的人不能动。你现在‘好转’的迹象绝不能暴露。林婉容刚被关进去，所有人都盯着小院。你的人一动，立刻会引来怀疑。” 她看着顾霆琛，眼神锐利而坚定，“只能我去。”
“你？”顾霆琛瞳孔微缩，“太危险！刀疤他们…”
“我比你更清楚危险。”沈青梧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但这是最快的办法。拖得越久，变数越大。林婉容背后的人…不会给我们时间。”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会小心。速去速回。”
顾霆琛看着沈青梧那双沉静却蕴藏着无尽力量的眼睛，知道她心意己决。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再次陷入掌心。无力感如同毒藤般缠绕着他。他恨自己还不够强大，恨自己还要依靠她去冒险！
“……带上这个。”顾霆琛最终没有阻止，他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一个拇指大小的黑色金属圆筒，塞进沈青梧手里，“特制的高压电击器，一次性的，近距离能放倒一头牛。还有…”他又拿出一个老旧的、屏幕很小的非智能手机，“里面有老狗新的紧急联系号码。遇到危险，按1号键，他会想办法接应。”
沈青梧没有拒绝，将两样东西贴身藏好。“等我回来。”
……
第二天上午，天气阴沉。
沈青梧换上了一身毫不起眼的灰色运动服，戴了一顶鸭舌帽和口罩，将大半张脸遮住。她跟忠叔打了个招呼，只说去市区买点东西。忠叔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叮嘱道：“少奶奶…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沈青梧点点头，独自一人走出了顾家别墅气派的大门。
空气里弥漫着无形的压力。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几道带着审视、探究甚至恶意的不怀好意的目光，如同附骨之蛆，从别墅区的各个角落投射过来，牢牢锁定在她身上。
林婉容虽然被关，但她的眼线，显然并未完全清除。
沈青梧面色平静，如同毫无察觉。她拦了一辆出租车，报出“百草堂”的地址。
出租车驶离别墅区，汇入市区喧嚣的车流。沈青梧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精神力却如同无形的蛛网，谨慎地向外探去。
没有明显的跟踪车辆。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并未消失。
对方很专业。或者说，不止一拨人。
车子在繁华的市区穿梭，最终停在了老城区一条古色古香的街道入口。这里便是市区最大的中药集散地，空气中弥漫着浓郁而复杂的药香。
沈青梧付钱下车，压低了帽檐，汇入熙熙攘攘的人流。她像一条灵活的游鱼，在拥挤的店铺和摊位间穿行，目光快速扫过琳琅满目的药材，脚步却不停，径首朝着街道深处那家挂着“百草堂”古朴牌匾的老店走去。
百草堂门脸不大，却透着岁月的沉淀感。店内光线稍暗，一排排高大的中药柜散发着木头的清香。一个穿着灰色长衫、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的老掌柜正坐在柜台后，用一把小巧的铜秤仔细地称量着药材。
沈青梧走进店内，老掌柜抬起头，透过老花镜看了她一眼，眼神温和。
“姑娘，抓药还是问诊？”老掌柜声音平和。
沈青梧走到柜台前，压低声音：“掌柜的，打听一味药。百年份的‘龙血竭’，有货吗？”
“龙血竭？”老掌柜手中的铜秤顿了一下，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他放下秤，仔细打量着沈青梧，缓缓摇头：“姑娘，百年龙血竭…那可是传说中的东西。老朽行医抓药一辈子，也只见过两次，都是指甲盖大小，价比黄金。如今…怕是难寻了。”
沈青梧心中一沉，但面上不动声色：“一点线索都没有吗？价钱不是问题。”
老掌柜沉吟片刻，压低声音：“若说线索…前些日子，倒是听一个跑南边老山收药的老伙计提过一嘴。说是在滇南边境一个叫‘黑风坳’的寨子里，似乎有人藏了一点老藤血竭，年份据说够足。但那地方…不太平。而且…”他顿了顿，声音更低，“那老伙计回来没多久，就…就意外摔下山崖死了。他收的药材…也都不见了。”
黑风坳？滇南边境？意外死亡？药材失踪？
沈青梧眼神微凝。这线索，透着浓浓的不祥。但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
“多谢掌柜。”沈青梧道谢，没有再多问。线索指向滇南，远水解不了近渴。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顾霆琛眼前的用药。
她按照药方，在百草堂买了其他几味相对常见、但品质要求极高的辅药。老掌柜动作麻利地包好。
沈青梧付了钱，拎着药包走出百草堂。街道上依旧人流如织。但她敏锐地感觉到，那几道锁定在她身上的目光，更加清晰了！而且，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加掩饰的恶意！
她不动声色，压了压帽檐，没有选择来时的路，而是拐进了旁边一条相对僻静、通往另一条街的小巷。她需要甩掉尾巴。
巷子不宽，两边是斑驳的老墙，堆放着一些杂物。行人稀少。
沈青梧加快脚步。身后，细微的、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也随之加快！
果然跟来了！还不止一个！
沈青梧眼神一冷，手悄然伸进口袋，握住了那个冰冷的金属圆筒。
就在她即将走出小巷，拐上另一条街道时——
“嘎吱——！”
刺耳的刹车声猛地从巷口传来！
一辆没有悬挂牌照、车身沾满泥垢的破旧面包车，如同失控的野兽，猛地一个急转弯，横着堵死了巷口！
哗啦——！
面包车的侧滑门被粗暴地拉开！
几只粗壮、带着纹身的手臂如同毒蛇般从车内猛地伸出！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抓向刚刚走到巷口的沈青梧！
目标明确！动作狠辣！配合默契！
**“抓住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