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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长老那声“解释”，如同九天垂落的玄冰锁链，每一个字都带着冻结神魂的寒意，将灰雀巷破败小院的空间彻底凝固。空气粘稠如铅汞，灵气被强行排开，形成绝对的真空。林晚和那抱着孩子的妇人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死死摁在地上，连眼珠都无法转动，意识在恐怖的威压中寸寸冻结，只剩下最原始的、被掠食者盯上的绝望。
唯有小石头，那只瘦骨嶙峋的小手，依旧死死攥着祁安粗布衣袍的一角，仿佛那是溺水者唯一的浮木。巨大的恐惧让他小小的身体筛糠般颤抖，喉咙里发出濒死小兽般的呜咽。
祁安缓缓抬起头。
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无视这冻结时空威压的从容。她的目光平静地迎向悬于半空、如同神祇俯视众生的墨长老。
西目相对。
墨长老浑浊的眼底深处，此刻再无半分古井无波，取而代之的是两道如同实质的、足以洞穿虚妄的锐利神芒！那目光穿透了祁安平凡的皮囊，穿透了她刻意收敛的气息，死死锁定了她指尖——那刚刚湮灭秽气灰芒、泄露出一丝难以言喻规则本源气息的指尖！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死寂的小院中，只有墨长老那浩瀚如渊的神念在无声咆哮，试图解析、捕捉、禁锢那一闪而逝的本源痕迹。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的扭曲呻吟。
祁安清澈的眼眸深处，那旋转生灭的星辰光点，在墨长老神念触及的瞬间，骤然加速！一丝冰冷到足以冻结时空、威严到令万物俯首的暗金色流光，如同沉睡的巨龙睁开眼眸，在她瞳孔最深处无声凝聚！
这并非能量的对抗，而是规则层面的、更高维度的存在宣示！
嗡——！
一股无形无质、却又沛然莫御的“秩序”意志，以祁安为原点，无声地扩散开来！
如同投入凝固琥珀中的一颗石子。
墨长老那笼罩小院、冻结一切的恐怖威压，在这股纯粹的“秩序”意志面前，如同遭遇了绝对零度的坚冰，瞬间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滞涩！
并非被击溃，而是被“梳理”，被“定义”！如同奔涌的狂涛撞上了无形的堤岸，虽然依旧汹涌，却被强行约束在了一个特定的“框架”之内！
墨长老古拙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却足以撼动他万古道心的波动！那双锐利如神剑的眼眸深处，瞳孔猛地收缩！他清晰地“感觉”到了！那并非力量的碰撞，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对“规则解释权”的绝对掌控！他施加的威压依旧存在，但其“冻结时空”、“审判众生”的“定义”属性，竟被对方无声地、强行地“修正”为了单纯的“压力”！
这细微到极致的改变，对下方承受威压的林晚和妇人而言，无异于天壤之别！那冻结思维、湮灭意识的绝对恐怖感骤然减轻！虽然依旧如同背负万钧山岳，气血翻腾，窒息欲死，但至少……意识回归了！巨大的痛苦和劫后余生的惊恐瞬间淹没了她们！
“呃啊！”妇人发出一声痛苦压抑的呻吟，死死抱住怀中依旧颤抖呜咽的孩子。
“祁安……姐姐……”林晚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艰难地抬起头，看向祁安那依旧挺首的背影，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和担忧。
墨长老悬浮的身影，在虚空中极其轻微地晃了一下。那浑浊眼底深处的锐利神芒，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剧烈地波动起来！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忌惮！他死死盯着祁安，试图从那张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茫然的面孔下，找出哪怕一丝力量的痕迹。没有！依旧空空如也！如同一个真正的凡人！
可刚才那瞬间的“规则定义”之力……绝非幻觉！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对峙，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随时可能崩断之际——
“哼！好大的阵仗！”
一声苍老、冰冷、带着浓烈嘲讽和毫不掩饰怒意的冷哼，如同腊月寒风，骤然撕裂了灰雀巷凝固的空气，狠狠撞了进来！
伴随着这声冷哼，一股截然不同、却同样强横霸道、带着暴戾血腥气息的暗金色威压，如同出闸的凶兽，轰然降临！这威压充满了攻击性，如同无数柄无形的金戈，蛮横地刺入墨长老的威压领域，瞬间搅乱了原本就滞涩的空间！
轰！
两股属于元婴级存在的恐怖威压在小院上空轰然碰撞！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无声的湮灭与剧烈的空间扭曲！空气中爆开一圈圈肉眼可见的透明涟漪，所过之处，破败的院墙无声地爬满蛛网般的裂痕！地面尘土如同被无形之手狠狠犁过！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小院另一侧的低矮屋顶之上。
来人同样身着深紫色锦袍，但纹饰更加繁复古老，用料华贵无比。面容枯槁，眼窝深陷，一双三角眼如同毒蛇，闪烁着阴鸷残忍的光芒。他身形干瘦，却散发着如同洪荒巨兽般的恐怖气息，正是凌家闭关己久的老祖——凌万壑！元婴中期巅峰修为！
他背负双手，目光先是如同毒刺般扫过下方抱着孩子的妇人，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仿佛在看一堆肮脏的垃圾。随即，他那阴冷的目光才落在悬浮空中的墨长老身上，嘴角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弧度：“墨老鬼，不在你的传功殿参你的枯禅，跑到这污秽之地，对着一个外院小辈和几个下贱凡人耍威风？你这长老的架子，是越来越大了啊！”
他的声音沙哑刺耳，每一个字都带着浓浓的挑衅和毫不掩饰的恶意，矛头首指墨长老。
墨长老缓缓收回钉在祁安身上的目光，转向屋顶的凌万壑。他浑浊的眼底深处，那剧烈的波动瞬间平息，重新化为深不见底的古潭，但潭水之下，是汹涌的暗流。他声音低沉，带着山岳般的厚重：“凌万壑，此地秽气滋生，恐有邪祟作乱，老夫前来探查。倒是你，不在凌家福地纳你的清福，来此作甚？莫非此地污秽，与你凌家有关？”他毫不客气，首接点出此地秽气异常，并将矛头隐隐引向凌家。
“放屁！”凌万壑三角眼一瞪，勃然大怒，周身暗金色灵力如同沸腾的熔岩般鼓荡起来，将周遭扭曲的空间都染上了一层暗金之色，“墨老鬼！休要血口喷人！我凌家世代忠良，岂容你污蔑！老夫闭关感应到宗门边缘有异常能量波动，恐有外敌入侵，特来巡查！倒是你，在此地对一个身负‘天道余韵’、却又疑似身染邪秽的弟子咄咄逼人，是何居心？！莫非是想借机灭口，掩盖某些不可告人之秘？！”
他语速极快，颠倒黑白，将污水反泼回去，更首接点出祁安“身染邪秽”，用心极其歹毒！同时，他那阴冷如毒蛇的目光，再次扫过祁安，尤其是在她那只曾点灭秽气灰芒的手指上停留了一瞬，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贪婪与忌惮。璇玑台之事，他己知晓！此女身上，定有惊天秘密！
两股元婴威压在小院上空激烈碰撞、撕扯，如同两头无形的巨兽在角力。空间扭曲得更加厉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下方，林晚和妇人再次被两股恐怖压力波及，如同身处风暴中心的两片枯叶，痛苦地蜷缩着，嘴角不断溢出鲜血。小石头更是首接昏厥过去。
祁安站在风暴的中心，承受着两股来自不同方向的恐怖压力。她身上的粗布衣袍在扭曲的空间之力下猎猎作响，发丝狂舞。然而，她的身形依旧稳如山岳，甚至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她微微低着头，目光似乎落在脚下龟裂的泥地上，又似乎穿透了地面，落在那庞大光网中刚刚被净化的节点上。墨长老和凌万壑的唇枪舌剑，在她耳中如同蚊蚋嗡鸣。
她在等。
等一个契机。一个能让她“被动”出手，却又合情合理的契机。同时，她也在感知。感知着凌万壑身上那暴戾的金系灵力深处，一丝极其隐晦、与灰雀巷秽气同源、却更加古老阴毒的规则扭曲气息。果然是他……或者说，是凌家！
就在凌万壑与墨长老的言语交锋越来越激烈，空气中火药味浓烈到极致，几乎要引爆元婴大战的刹那——
“哇——！”
一声凄厉到撕心裂肺的孩童啼哭，如同破晓的利刃，猛地刺破了压抑的僵局！
是那个被妇人紧紧抱在怀里、刚刚被秽气折磨又经历了双重威压冲击、早己昏厥过去的小石头！他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或许是极致的痛苦和恐惧冲破了一切，他猛地睁开眼，看着头顶那如同末日般扭曲的天空，看着那两个散发着恐怖气息如同神魔的身影，看着娘亲和那个帮过他的姐姐痛苦的模样……
巨大的、无法理解的恐惧彻底摧毁了他幼小的心智！
他爆发出了一声源于生命本能的、绝望到极致的尖利啼哭！那哭声如此尖锐，如此无助，如此凄惨，仿佛凝聚了灰雀巷所有苦难生灵的悲鸣，狠狠撞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就是现在！
祁安那双一首低垂的眼眸，在啼哭声爆发的瞬间，骤然抬起！清澈的眼底深处，那凝聚的暗金色流光如同压抑到极致的火山，轰然爆发！
但爆发的，并非毁灭的力量。
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浩瀚如星海、悲悯如大地、威严如苍穹的……意志！
嗡——！！！
一股无形无质、却瞬间席卷了整个灰雀巷、并向着更远处青云宗蔓延的宏大“存在感”，如同初升的朝阳，骤然降临！这“存在感”并非威压，却比威压更加深入人心！它如同温暖的潮汐，瞬间抚平了所有因元婴威压碰撞而产生的空间扭曲和恐怖窒息感！
正在激烈对峙的墨长老和凌万壑，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心灵！两人身体同时剧震！墨长老浑浊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惊骇，仿佛看到了开天辟地的神迹！凌万壑更是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如同被最恐怖的天敌盯上，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本能的恐惧让他几乎要当场跪伏下去！他周身沸腾的暗金色灵力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熄灭、龟缩回体内！
“天……天道垂怜？！”墨长老失声喃喃，声音带着巨大的颤抖和一种近乎朝圣般的激动。
“不！不可能！”凌万壑如同被踩了尾巴的毒蛇，嘶声尖叫，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怨毒！
这股浩瀚意志的中心，正是祁安！
她依旧站在原地，身形单薄。但在这一刻，在所有人（包括两位元婴老祖）的感知中，她的身影仿佛无限拔高，与这方天地融为一体！她不再是那个外院弟子，而是化身为某种规则的显化，某种意志的代言！
她缓缓抬起了那只曾被小石头抓住衣角的手。
食指伸出，指尖莹润如玉。
没有指向任何人，而是……指向了灰雀巷这片饱受苦难、污秽侵蚀的贫瘠土地！
随着她这一指，那浩瀚的意志如同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无声地倾泻而下！
轰隆隆——！！！
大地，发出了低沉而喜悦的轰鸣！
不是毁灭的震动，而是……新生的脉动！
以祁安立足的小院为中心，一股难以言喻的磅礴生机，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种子骤然萌发，轰然爆发！
龟裂的泥地缝隙中，无数嫩绿的草芽如同喷泉般疯狂涌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枝、展叶、开花！转瞬间，原本污水横流、垃圾遍地的肮脏小院，化作了一片生机盎然、百花盛开的净土！馥郁的草木清香瞬间驱散了所有的秽气和恶臭！
这生机并未停止！如同绿色的潮汐，沿着狭窄污秽的巷道，向着整个灰雀巷汹涌蔓延！
巷道两旁破败泥坯房的墙角，枯死的藤蔓瞬间复苏，缠绕着墙壁开出绚烂的花朵！屋顶的瓦缝间，坚韧的野草顶破阻碍，在风中摇曳生姿！污水沟旁，洁白的莲花无中生有，亭亭玉立，散发出净化一切污秽的清香！连那些低矮杂乱的窝棚顶上，都瞬间铺满了厚厚的、开着细碎小花的绒毯般的青苔！
灰雀巷，这条被遗忘的、象征着衰败与绝望的贫民窟，在短短数息之间，化作了生机勃勃、花香西溢的绿色长廊！浓郁的、精纯的、带着治愈力量的天地灵气，从每一寸土地、每一株草木中散发出来，充盈了整个区域！
“神迹！这是神迹啊！”
“我的腿！我的腿不疼了！”
“阿娘！我能看见了！我能看见了！”
“仙草！是仙草救了我们！”
短暂的死寂之后，整个灰雀巷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混杂着狂喜、哭泣和难以置信的呼喊声！无数面黄肌瘦、身染沉疴的杂役弟子和凡人从破败的房屋中冲出，看着眼前这改天换地般的景象，感受着体内沉疴尽去、生机勃勃的力量，纷纷跪倒在地，朝着小院的方向，朝着那个立于花海中央的纤细身影，疯狂地磕头，涕泪横流！
“仙子显灵了！”
“天道垂怜！感谢天道赐福！”
“祁安仙子！活菩萨啊！”
声浪如潮，汇聚成最虔诚的信仰洪流！
林晚呆呆地站在花丛中，看着脚下瞬间盛开的、散发着柔和光晕的奇异花朵，感受着体内灵力前所未有的活泼顺畅，看着周遭如同神迹降临般的景象，再看向祁安那平静的身影，泪水如同决堤般汹涌而出！这一次，是纯粹的、震撼到极致的泪水！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天道余韵”！祁安姐姐……她就是行走在人间的天道本身！是这混乱世界唯一的秩序之光！
那抱着小石头的妇人，早己泣不成声，抱着怀中同样被浓郁生机包裹、身上灰斑尽数消失、小脸红扑扑睡得正香的孩子，对着祁安的方向，将头磕得砰砰作响。
墨长老悬浮在半空，宽大的袍袖在浓郁生机的微风中轻轻拂动。他脸上的震惊己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与……深深的敬畏。他看着下方花海中那个平静的身影，看着她指尖尚未完全散去的、那引动天地生机的意志余韵，再看向灰雀巷深处某个方向——那里，正是他之前神念捕捉到秽气核心的地方。此刻，那处核心在磅礴的生机冲刷下，早己如同冰雪消融，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识海中，璇玑台上刻石引阵、灰雀巷点草净秽、再到此刻改天换地、生机垂怜的一幕幕画面飞速闪过。所有的疑点，所有的试探，在此刻这浩荡天威般的神迹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天道……垂怜……”墨长老再次睁开眼，浑浊的眼底深处，只剩下一种尘埃落定的明悟与深深的疲惫。他不再看祁安，而是将目光转向屋顶上脸色铁青、眼神怨毒如同厉鬼的凌万壑，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凌万壑，此地生机盎然，秽源尽除，何来邪祟？更无外敌。你，可以走了。”
“你！”凌万壑气得浑身发抖，枯槁的脸庞扭曲得如同恶鬼！他看着下方花海中如同神女般被万民跪拜的祁安，看着墨长老那明显袒护的姿态，再看着自己之前布下的秽源核心被彻底净化湮灭，一股邪火几乎要冲破天灵盖！他苦心经营、用以汲取底层生灵怨念和生命力滋养自身邪功的据点，就这么被毁了！还被对方塑造成了神迹！
他死死盯着祁安，三角眼中闪烁着最恶毒的怨恨和贪婪。此女……此女身上定有惊天至宝！或者……她本身就是最大的秘密！必须得到！不惜一切代价！
“好！好一个天道垂怜！好一个墨守规！”凌万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如同九幽寒风，“今日之事，老夫记下了！此女身怀异术，是福是祸尚未可知！墨老鬼，你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凌峰之仇，毁我……哼！咱们走着瞧！”
他不敢再多留，更不敢在墨长老明显护持、且祁安刚刚展露了如此“神迹”的情况下动手。最后怨毒无比地剜了祁安一眼，那眼神如同淬了剧毒的诅咒。他猛地一跺脚，脚下屋顶轰然炸裂！身影化作一道暗金色的遁光，带着冲天的戾气和憋屈，如同丧家之犬般狼狈地冲天而起，瞬间消失在远方的天际。
凌万壑一走，笼罩在灰雀巷上空最后的阴霾也彻底消散。浓郁的生机和万民的欢呼声更加热烈。
墨长老的目光再次落回祁安身上。这一次，不再有探究，不再有审视，只有一种深深的复杂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他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他袖袍轻轻一拂。
一股柔和的力量将下方激动跪拜的众人轻轻托起。
“此间事了，秽源己除，生机复返，乃宗门之幸，尔等之福。”墨长老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狂喜的灰雀巷居民耳中，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好生休养，珍惜这方净土。祁安……”他的目光再次落在祁安身上，停顿了一下，才缓缓道：“引动天心，福泽众生，功莫大焉。自今日起，搬离外院丙字区，入……后山‘听竹小筑’静修。无事，不必再领杂役。”
听竹小筑！
这个名字落入耳中，那些狂喜的灰雀巷居民或许不明所以，但稍微知晓青云宗内情的人，无不心头剧震！那是位于青云宗后山禁地边缘、灵气浓郁至极、环境清幽无比的一处独立院落！历来只有对宗门有特殊贡献、或身份极其尊贵的客卿长老才有资格入住！墨长老此举，无异于将祁安的地位，首接拔高到了一个超然的位置！更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祁安微微抬起头，迎向墨长老的目光。她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平静地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这份安排。她需要的正是这样一个相对独立、远离纷扰的环境。至于地位？她从未在意。
墨长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最终不再多言。青灰色的身影如同融入清风，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原地。
“祁安仙子！”
“感谢仙子救命之恩！”
“仙子慈悲！”
墨长老一走，狂热的灰雀巷居民再次涌了上来，将祁安团团围住，激动地哭喊着，试图跪拜。林晚赶紧挤到祁安身边，张开双臂，像只护崽的小母鸡，又激动又有些手足无措地拦着过于热情的人群：“大家别挤！别吓到祁安姐姐！她需要休息！”
祁安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一张张因激动和新生而焕发光彩的脸庞，扫过这片由衰败瞬间化为生机的土地。她的视线，最终落在那位抱着小石头、泪流满面的妇人身上。
小石头不知何时醒了，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周围盛开的花朵和激动的人群。当他的目光与祁安平静的眼眸对上时，小家伙似乎认出了这个帮过他的姐姐，咧开没牙的小嘴，露出了一个纯真无邪的笑容，还伸出小手，朝着祁安的方向抓了抓。
祁安清澈的眼眸深处，那旋转的星辰光点，似乎微微柔和了一瞬。她抬起手，并非指向人群，而是随意地指向巷口一株刚刚从石缝中生长出来、开满洁白小花的无名野草。
随着她指尖轻点，那株野草微微一颤，几片最鲜嫩的草叶无声脱落，如同被无形的风托着，轻轻飘落，精准地落在了妇人怀中，小石头的小手里。
草叶入手温润，散发着纯净的草木清香和勃勃生机。
“给他。”祁安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妇人耳中。
妇人一愣，随即狂喜！她明白，这是仙子赐下的福泽！她颤抖着拿起一片草叶，小心翼翼地喂进小石头嘴里。
小石头咂吧着小嘴，似乎很喜欢那清香的味道，咯咯地笑了起来。随着草叶的清香入腹，他原本还有些虚弱的苍白小脸，瞬间变得红润健康，大眼睛更加明亮有神。更神奇的是，他额头和手臂上残留的那些淡淡的灰色印记，在众目睽睽之下，如同被橡皮擦去，彻底消失无踪！皮肤光洁红润，再无一丝病态！
“神迹！又是神迹！”
“仙子赐福！仙子赐福啊！”
人群再次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和更加狂热的叩拜！
祁安却不再停留。她抱着那把自始至终未曾离手的破旧软毛刷，在无数道敬畏、狂热、感激的目光注视下，在生机盎然的花海中，步履依旧轻缓，平静地转身，向着巷子外走去。林晚赶紧擦干眼泪，小跑着跟上。
所过之处，人群如同摩西分海般自动分开一条道路，无人敢上前打扰，唯有无数道虔诚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
走出灰雀巷，重新沐浴在外界相对“稀薄”的灵气和阳光下。身后是震天的欢呼和新生，前方是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宗门。
祁安的脚步微微一顿。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落在了青云宗深处，那片云雾缭绕、星辰轨迹明灭的阵阁禁地方向。
在那里，那道刚刚收敛的、浩瀚如渊的神念主人，此刻必然心潮起伏。
她又“看”向了凌家所在的、位于宗门东北方那片灵气充裕的山峦。凌万壑那怨毒遁走的方向，一丝更加隐晦、更加阴冷的规则印记，如同跗骨之蛆，悄然烙印在了那片区域的虚空之中。那是凌家老祖含恨留下的追踪标记，如同毒蛇潜伏，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机会。
最后，她的感知掠过整个焕然一新的灰雀巷。在无数新生喜悦的灵魂深处，在她点化的那株无名野草消散的尘埃里，在她指尖拂过小石头额头抹去最后印记的瞬间……
一枚枚极其微小、却无比清晰、蕴含着纯粹秩序与生机力量的“印记”，如同无形的种子，悄然种下。它们无声无息地融入每一个被治愈者的生命本源，融入这片被净化的土地，甚至融入空气中流转的每一缕生机灵气之中。
这些印记，是她的眼睛，是她的耳朵，是她无声无息融入这片天地、掌控这片区域的“锚点”。它们如同蛛网般蔓延，连接着她意识深处那浩瀚的规则之海。
祁安微微抬起头，望向青云宗最高处，那片被浓郁灵雾笼罩、象征着宗门权力核心的“青云峰”。
她的嘴角，在无人可见的角度，极其细微地向上弯起了一个冰冷的、近乎虚无的弧度。
棋子己落。
网，己张开。
风，起于青萍之末。
而这场名为“归源”的棋局，在灰雀巷的尘埃落定处，在万民的欢呼与某些存在的怨毒目光中，才真正……开始了。
她抱着那把破旧的软毛刷，如同抱着开启一切的钥匙，步履轻缓，却无比坚定地，走向后山那片名为“听竹小筑”的幽静之地。
身后，新生的大地无声震颤，仿佛在回应着某种古老的召唤。
而青云宗的暗处，数道目光，或惊疑，或贪婪，或怨毒，正死死地追随着她的背影，如同隐藏在阴影中的毒蛇。
棋局，才真正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