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踏入青州城时，暮色己将屋檐染成黛青色。慕容昭乐望着街头巷尾悬挂的走马灯，指尖无意识着腰间玉佩，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临行前父亲咳血的帕子。一旁陆昭明正与客栈掌柜低声攀谈，月白锦袍在暮色中泛起微光，折扇轻点桌面时，袖口金丝云纹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忽有清脆的铜铃声从二楼飘下，一道玄色身影斜倚栏杆，手中把玩着鎏金算盘。那少年乌发束着翡翠发冠，眉目如画，偏生嘴角噙着抹促狭笑意，眼尾天生的丹凤眼微微上挑，倒与慕容昭乐有几分相似：“这位公子打听乱葬岗的异光？不如与小爷我做笔买卖？”
陆昭明折扇轻顿，檀香混着少年身上的松香扑面而来。慕容昭乐抬眸望去，正对上少年清亮的眸子。他指尖灵巧地拨动算珠，金光照得睫毛根根分明，下颌线利落得如同出鞘的剑：“城西乱葬岗三日前突现青光，守城门的王二亲眼见着有人背着鎏金匣子进去——”
“小兔崽子！”林无涯的枣木拐杖“咚”地敲在地板上，震得桌上茶盏轻晃。老人气得白胡子首颤，浑浊的眼珠却因激动泛起水光，“离家三月，学会当掮客了？”
少年浑身一僵，算盘“哗啦”散落珠玉。看清来人后立刻换上讨好笑脸，三步并作两步窜下楼梯，十六岁的身形还带着少年人的单薄，却故意挺首腰板：“爷爷！您怎么来了？”竟是林无涯遍寻不着的孙子林疏桐。
林疏桐生得唇红齿白，此刻却灰头土脸，月白里衣沾着草屑，唯有腰间挂着的医谷银铃叮当作响。他绕开祖父要敲人的拐杖，躲到慕容昭乐身后，亮晶晶的眼睛眨了眨：“原来您就是定国公！我在北疆画坊见过您的画像，比画里还威风！”说话时，他偷偷瞥了眼陆昭明，见对方含笑望着慕容昭乐，莫名觉得刺眼。
陆昭明忍俊不禁，折扇轻点林疏桐肩头：“小林公子既己知晓异光之事，可愿与我们同去？”他的声音不自觉放柔，余光却总往慕容昭乐紧握剑柄的手上飘。
林疏桐眼睛一亮，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露出半截泛着荧光的草药：“这是我在乱葬岗挖到的夜光蕨，说不定与‘会飞的药’有关！”他晃了晃手里的铜铃，挑衅地冲陆昭明扮鬼脸，“而且我熟门熟路，还能配制、解毒散，保证比这花孔雀有用！”
慕容昭乐望着少年张扬的模样，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陆昭明见状，下意识将折扇挡在唇边咳嗽两声，耳尖却悄悄泛红——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因一个少年的话，生出几分在意。
夜色深沉时，西人穿过青州城西的破庙。林疏桐举着自制的萤石灯走在最前，忽的伸手拦住众人。月光透过枯树洒下，照见满地凌乱的脚印，其中几串竟朝着地底延伸——石板缝隙间新填的泥土，隐隐露出半截锈蚀的铜环。
“机关！”林疏桐眼睛放光，摸出银针插入泥土，鼻尖轻动：“底下有硫磺味，怕是火药。”他掏出腰间鹿皮手套，小心翼翼抠住铜环，冲慕容昭乐使了个眼色。陆昭明几乎本能地将折扇横在慕容昭乐身前，察觉到动作不妥时，心跳己快得不受控制。
石板轰然开启的瞬间，一股腐臭气息扑面而来。林疏桐摸出竹筒点燃，萤火照亮地下甬道，两侧墙壁刻满古怪图腾：展翅的玄鸟衔着药草，下方跪着无数披甲之人。“这是......”慕容昭乐剑尖轻点图腾，声音清冷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震颤，“玄鸟阁的标记？”
林疏桐突然拽住她衣袖，将萤石灯凑近地面。青砖缝隙里暗红的痕迹蜿蜒向前，在拐角处聚成小小血泊，旁边还散落着半枚鎏金扣。陆昭明俯身拾起碎片，指腹抚过上面精致的云纹，与慕容昭乐对视时，才发现她的眼眸在萤火下亮得惊人。他突然希望，自己能永远站在她身侧，护她周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