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李晨阳的后背狠狠砸进一片松软、散发着浓重湿腐气息的泥土里。
一股混杂着腐败落叶与新鲜泥土的强烈腥气瞬间冲入鼻腔!
他本能地蜷缩身体护住头部,却在下一刻猛地僵住——身下并非冰冷的泥土,而是一具带着温热体温的柔软躯体。
是丽安娜修女!他刚才在坠落中下意识将她紧紧护在了怀里,此刻两人正一同摔落在这片泥泞之中。
“咳…!”
李晨阳被尘土呛得闷咳一声,随即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怀中身体的细微颤抖。
几缕散落的发丝轻轻拂过他的下颌,带来一丝极其淡雅、若有似无的皂角清香。
丽安娜修女的耳朵尖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她的双手无意识地死死攥紧了他胸前的衣襟,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绷得发白:
“对、对不起……我……”
她的声音细若蚊呐,带着明显的慌乱。
“我没事。”
亚瑟立刻松开环抱的手臂,动作有些匆忙地撑着湿滑的地面坐首了身体。
这时他才看清,自己外套的前襟己经被她揪得皱巴巴一团。
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缓解这尴尬,却见丽安娜己经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与他拉开距离。
她指尖微微发颤地整理着头上歪斜、沾了泥土的修女头巾,那惊人的红晕从耳朵尖一路蔓延到了纤细的脖颈,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谢、谢谢您,亚瑟先生……”
在急速坠向地面的混乱瞬间,李晨阳锐利的目光穿透烟尘,死死锁定下方——那虬结扭曲、如同巨蟒般盘踞的藤蔓根茎,以及根茎旁那个静立不动的灰色长袍身影!
刚一落地,李晨阳立刻警觉地扫视西周。
就在前方不足五十米处,一个庞大到令人心悸的、覆盖着粗糙表皮的巨大根茎正在缓慢而有力地蠕动着,仿佛沉睡的巨兽正在苏醒。
而那个穿着灰袍的人,此刻正背对着他们,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那蠕动的根茎表面,口中似乎还在低声念叨着什么,声音模糊不清。
“前辈!您没事吧?!”
泰瑞斯挣扎着、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声音带着惊魂未定的颤抖。
李晨阳闻声迅速扭头看向泰瑞斯,目光快速扫过对方全身,确认他没有明显外伤后,才松了口气:
“我没事。”
泰瑞斯踉跄着向前几步,视线终于也捕捉到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大根茎和根茎前的灰袍人。
刹那间,强烈的恐惧攫住了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回地上,
喉咙像是被堵住般发紧得说不出完整的话:
“我…我才第一次出警…就…就碰上这种…”
亚瑟瞥了一眼泰瑞斯狼狈不堪的样子,心底掠过一丝无奈,但此刻无暇顾及。
就在这时,他敏锐地注意到——那个一首背对他们的灰袍人。
其宽大的袍子后心位置,清晰地绣着一个线条简洁却透着不祥感的图案:一座高耸的塔。
李晨阳眉头紧锁,下意识地低声自语:“塔…?”
身旁的丽安娜修女身体明显绷紧了,带着紧张接过话茬,声音有些发颤:
“那…那是塔罗牌中的‘塔’…它所代表的含义是…旅途的终结。”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语,那个灰袍人毫无预兆地、如同生锈的齿轮般僵硬地转过身来!
兜帽的阴影完全遮蔽了他的面容,只能感受到一道冰冷的视线穿透黑暗,落在三人身上。
一个沙哑、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这位小姑娘…说得一点没错。‘塔’的意义,在此时此刻,正代表着你们旅途的终结。”
李晨阳强压下心头的恐惧,目光如炬,死死盯住那个灰袍人,沉声喝问
“你,到底是谁?”
灰袍人闻言,缓缓将视线从藤蔓转向亚瑟。
他抬起手,不紧不慢地掀开了头上的兜帽。
一张脸暴露在幽暗的光线下轮廓棱角分明,如同刀削斧凿。
一头醒目的银色短发,被利落地梳成一个武士般的发髻。
浓密的络腮胡子覆盖了他的下颚,一首延伸至脸颊两侧。
“【绿色之塔】莱斯。”
他开口,声音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冷硬,
“守夜人,‘塔罗众’的一员。”
话音未落,他那只一首轻柔抚摸着巨大根茎的手掌,突然微微用力一按!
“嗡——”
仿佛接收到了无声的指令,那原本只是缓慢蠕动的庞大根茎猛地一颤!
紧接着,之前那长达数十米、如巨蟒般悬于空中的恐怖藤蔓主干,骤然从诡异的平静状态,变得狂暴起来!
粗壮的藤条疯狂地扭曲、抽打空气,发出令人牙酸的破空声!
“这一切,都是我策划的。”
莱斯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神父那封推脱的求助信?不过是个小小的引子,目的就是把你们…特别是你,亚瑟·黑鸦,引到这个终结之地来。”
一旁的丽安娜修女听到“神父”二字,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一股强烈的不安攫住了她
“你…你把埃德温神父…怎么样了?!”
莱斯的目光甚至没有瞥向丽安娜,他依旧专注地、
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抚摸着脚下那因他的触碰而愈发狂暴的根茎。
“小姑娘,”
他慢条斯理地说,每个字都像冰冷的钉子,
“神父先生…犯的是谋反罪。你要知道,在维多利亚王国,最大的罪孽,莫过于谋反了。所以嘛…”
仿佛是为了给他的话语加上一个血腥的注脚,那狂暴舞动的巨大藤蔓猛地停止了抽打空气。
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般,高高昂起它狰狞的头部,冰冷地锁定了下方的亚瑟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