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时,迎春己经醒了。她闭着眼睛躺在锦被里,手指悄悄在床沿上敲击着节拍——这是她每日必修的功课。指尖在檀木床板上轻轻一点,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既不会发出声响惊动外间的绣橘,又能确保每一次敲击都在同一个位置留下几乎不可见的痕迹。
"姑娘醒了?"绣橘捧着铜盆进来时,迎春己经自己系好了中衣的带子。她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十一岁的少女眉眼渐渐长开,那双杏眼里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绣橘拿起梳子,迎春却摇摇头:"今日我自己来。"
青丝在指间流淌,她慢慢将头发挽成简单的发髻。这个动作她己经练习了三个月,从最初扯得头皮生疼,到现在能在一盏茶时间内完成复杂的盘发。梳妆匣最下层藏着一枚铜钱,她每天都会用指尖在上面按出一个凹痕,测试自己力道的增长。
早膳后是固定的习武时辰。后园僻静处的老梅树下,迎春解开缠在手腕上的布条。布条里缝着细小的铁砂,这是她半个月前想出来的法子。她缓缓打着一套养生拳,动作看似轻柔,实则每一式都带着能击碎青砖的力道。树梢的麻雀突然惊飞,原来是她的衣袖带起的风拂落了枝头的残雪。
午时前,她准时出现在书房。案头摊开的是《资治通鉴》,旁边摆着她亲手抄录的笔记。读史时,她的左手始终按在一块青砖上。读到精彩处,指尖不自觉用力,砖面上便多了几道细如发丝的裂纹。这是她新近养成的习惯——在汲取智慧的同时,不忘磨练手上的功夫。
午后阳光正好,迎春坐在绣架前。银针在指尖翻飞,看似在绣寻常的花样,实则每一针都暗含玄机。绣绷下垫着的绸缎上,己经整整齐齐排列着上百个针孔——每个孔洞的大小深浅都一模一样。这是她训练眼力和手劲的法子,连最挑剔的绣娘都看不出其中的门道。
傍晚时分,她会独自在院子里散步。看似闲庭信步,实则每一步都踏在特定的位置。青石板上的裂痕是她最好的标记,她练习着如何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瞬息间移动到院子的任何一个角落。偶尔有丫鬟经过,看到的只是二姑娘在赏花的身影。
夜幕降临后,迎春会在灯下检查这一日的成果。她翻开一个小册子,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项训练的进展:今日在铜钱上留下的凹痕比昨日深了一分;青砖上的裂纹多了一道;绣花针穿透的绸缎又增加了一寸...
临睡前,她照例要完成最后一项训练。烛光下,她将一枚铜钱抛向空中,在它落下的瞬间用两根手指稳稳夹住。铜钱纹丝不动,烛火却突然摇曳起来——原来是她另一只手带起的掌风。绣橘进来添茶时,只当是夜风吹动了烛火。
迎春躺在床上,听着更鼓声在夜色中回荡。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锦被上轻叩,每一次触碰都精准地落在同一个位置。月光透过窗纱,在她平静的小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明天,这些训练还会继续,一点一点,朝着那个目标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