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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护仪的警报声像一把尖刀刺进苏晚的耳膜。她站在ICU的玻璃窗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陆沉苍白的脸在呼吸面罩下几乎透明，那些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黑发此刻凌乱地散在枕上。
"肾上腺素准备！"主治医生扯开陆沉的病号服，露出左胸那片触目惊心的疤痕。苏晚突然踉跄着扑到玻璃上——在那道狰狞的伤疤下方，陆沉的手臂内侧赫然分布着细小的红疹，形状像极了苏晴对青霉素过敏时的症状。
"他是不是用过青霉素？"苏晚抓住路过的护士，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那些红疹——"
护士匆忙摇头："病历上没写过敏史......"
医疗团队正在连接除颤仪。苏晚看见陆沉的身体在电流冲击下弹起又落下，像被海浪抛掷的浮木。她突然想起昨夜他伏在办公桌前咳血的画面，那时他还在平板上写「数据有问题」，而现在那些字母正在她口袋里发烫。
"准备二次除颤！"
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刺鼻。苏晚推开阻拦的保安冲进抢救室，在医生惊愕的目光中抓住陆沉的手腕。那些红疹在她指尖下微微凸起，和妹妹手臂上的痕迹分毫不差。
"陆沉你敢死！"她听见自己歇斯底里的声音，"你还没告诉我那些账目——"
病床上的人突然睁眼。
监护仪上的首线猛地跳成锯齿。陆沉灰蓝色的瞳孔收缩着，喉结艰难地滚动。当他的嘴唇颤抖着张开时，整个抢救室陷入死寂。
"......苏。"
这个沙哑的单音像惊雷炸响。林秘书的平板电脑啪地掉在地上，医护人员面面相觑。苏晚感到有温热的液体落在交握的手上，才发现是自己的眼泪砸在了陆沉新生的胡茬上。
"病人恢复自主呼吸！"
"血压回升！"
嘈杂声中，陆沉的手指突然收紧。苏晚低头看他用食指在自己掌心划字，那些颤抖的笔画渐渐组成「账本」二字。她想起冲进会议室前看到的最后一条数据流——顾氏集团通过离岸账户操作的痕迹，正藏在陆氏第三季度的航运报表里。
"顾明远要收购港口。"她俯身在他耳边说，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就是你上周拒绝出售的那三个。"
陆沉的眼睫剧烈颤动。当他想撑起身子时，苏晚按住了他的肩膀。这个动作让她袖口滑落，露出腕间淡化的镣铐痕迹。他们西目相对，监护仪的滴答声忽然变得规律。
"陆总需要休息。"林秘书终于找回声音，但眼神己经变了。他弯腰捡起平板时，苏晚看见上面还停留着昨夜未发送的草稿：「不是给她准备的」。
走廊的灯光忽然暗了一下。苏晚跟着医护队伍退出ICU，在自动门关闭的瞬间回头。陆沉正望着她，被呼吸面罩模糊的嘴唇缓缓开合。这次她看清了那个无声的词语：
"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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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晴的电话在凌晨三点打来。苏晚蜷缩在ICU外的长椅上，听见妹妹在电话那头咳嗽。
"姐，你那边好吵......"
"在医院。"苏晚把声音压得很低，目光仍透过玻璃追随着里面的人。陆沉正在看林秘书带来的文件，苍白的指尖偶尔在平板上轻点。那些运单编号与他们发现的异常数据完全吻合。
苏晴的呼吸突然急促："你过敏了？就像我上次——"
"不是我。"苏晚捏紧手机。监护仪的光点在玻璃上投下细碎的影子，让她想起妹妹手臂上那些花瓣似的红疹。"晴晴，你记不记得爸爸出事前，说过顾家要买码头的事？"
电话那头传来玻璃杯翻倒的声音。当苏晴再开口时，声音里带着苏晚五年没听过的恨意："顾明远上周来找过我......他说只要你肯作证陆氏走私，就给我治病。"
监护仪突然发出短促的警报。苏晚看见陆沉猛地抬头，灰蓝色的眼睛准确锁定了她。隔着玻璃，他举起平板，上面写着：「你妹妹需要什么药？」
苏晚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她想起衣柜里那件婚纱的尺码，想起陆沉发烧时攥着她手腕的力度。此刻他病号服下露出的红疹，与她口袋里那张泛黄的出狱证明形成荒诞的对照。
"姐？"苏晴在电话里唤她，"你还在吗？"
陆沉的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动，又一行字浮现：「明天带她来陆氏医院」
医疗仪器的嗡鸣声中，苏晚感到有温热的液体划过下巴。当她抬手去擦时，发现ICU里的陆沉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他修长的食指正停在眼角，那里有未干的水痕。
"晴晴。"苏晚对着手机说，眼睛却看着玻璃那端的人，"我们明天去见一个人。"
自动门开启的声音惊醒了走廊的声控灯。在骤然亮起的白光里，苏晚看见陆沉的嘴唇又动了动。这次没有声音，但她突然明白五年来第一次，有人真正看见了她。
不是编号2749的囚犯。
不是顾明远口中的"那个诈骗犯"。
只是苏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