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再次如同浓稠的墨汁,将白府笼罩。
书房内,灯火通明。白婉蘅换了一身利落的深色劲装,长发高高束起,脸上再无半分病弱的苍白,只有一片冰冷的沉静。她体内“醉仙颜”的余毒,在叶辰那霸道的解药作用下,己去了大半,精神体力都恢复到了最佳状态。
“小姐,有动静了!”青黛如同灵巧的狸猫般闪身进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掩的兴奋,“盯着回春堂旁边那个小院的兄弟传回消息!天刚擦黑,就有一个穿着斗篷、遮着脸的婆子鬼鬼祟祟地进了那小院!看那身形步态……像是柳姨娘身边那个最得力的刁嬷嬷!”
“刁嬷嬷?”白婉蘅眼中寒光一闪。柳姨娘的左膀右臂!她深夜去那个可疑的小院做什么?送消息?还是……拿东西?
“还有!”青黛继续道,“您让撒在府里各处的‘留心粉’(一种遇特定药水会显色的粉末),刚才在负责采买的刘管事房门外……显色了!淡淡的蓝!跟引路香沾上的颜色一样!”
果然是他!白婉蘅心中冷笑。刘管事深夜去那个小院,果然沾上了引路香的气味!他是去传递消息?还是……去取东西?
“刘管事现在在哪?”白婉蘅沉声问。
“在自己房里,灯还亮着,好像在等人。”青黛回道。
“好。”白婉蘅站起身,眼神锐利如刀,“青黛,按计划,带人去‘请’刘管事到前厅‘问话’,动静闹大点,就说……怀疑他偷盗府中财物!记住,一定要让他‘慌乱’之下,有机会‘销毁’他身上的‘罪证’!”
“是!”青黛心领神会,立刻转身出去安排。
白婉蘅则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夜色中,她指尖夹着一枚细小的引路香丸,轻轻一弹。
香丸无声地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在刘管事房间窗外的花丛里,瞬间碎裂,那股奇异的冷香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
很快,前院方向传来了喧哗声!
“刘管事!跟我们走一趟!”
“你们干什么?我冤枉啊!”
“少废话!夫人房里丢的玉簪是不是你拿的?搜!”
紧接着是推搡声、哭喊声、物品被撞倒的声音!混乱不堪!
白婉蘅如同最耐心的猎手,静静等待着。
果然,混乱中,一道黑影惊慌失措地从刘管事房间的后窗翻了出来!正是刘管事本人!他怀里似乎紧紧抱着一个小布包,如同抱着救命稻草,慌不择路地朝着后门方向狂奔!
他中了计!以为府里要抓他偷盗,慌乱之下只想带着“重要东西”逃跑!而他身上沾染的引路香和刚刚碎裂在窗外的香丸气息,在黑暗中,如同最明亮的灯塔,为白婉蘅指引着方向!
白婉蘅不再犹豫,身形如同鬼魅般掠出窗外,悄无声息地缀了上去。
刘管事对府中路径极为熟悉,专挑僻静黑暗处逃窜,很快便溜出后门,钻进一条漆黑的小巷。他显然不是第一次走这条路,七拐八绕,目标明确——正是回春堂旁的那个死胡同小院!
白婉蘅如同最精明的影子,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依靠着引路香独特的气味指引,紧紧跟随。
终于,刘管事气喘吁吁地停在了那扇不起眼的木门前,急促地敲响了门环,三长两短。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刘管事如同泥鳅般钻了进去。
白婉蘅迅速靠近,屏住呼吸,将耳朵贴在冰冷的门板上。
里面传来刻意压低的对话声:
“……刁嬷嬷!快!东西……东西我给你带来了!”是刘管事慌乱的声音,“府里……府里发现了!在抓我!快把剩下的银子给我!我要立刻离开京城!”
“慌什么!”一个尖利刻薄的老妇声音响起,正是刁嬷嬷,“东西呢?拿来我看看!公主交代的事要是办砸了,你有十条命也不够赔!”
“在这!在这!”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刘管事在打开布包,“您看!上好的‘梦魂散’!无色无味,混在安神汤里,保管那短命鬼喝了就一睡不醒,神仙难救!绝对查不出痕迹!跟‘醉仙颜’一样干净利落!”
梦魂散!混入安神汤!一睡不醒!
白婉蘅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随即又被滔天的怒火点燃!
安宁公主!陆言鸣!柳姨娘!
你们竟敢!竟敢把主意打到她日常服用的安神汤上!想让她在“睡梦”中无声无息地死去,彻底坐实“病逝”的假象!好毒!好绝!好一个斩草除根!
“哼,算你还有点用。”刁嬷嬷的声音带着满意,“银子少不了你的!不过……”她话音一转,陡然变得阴狠,“你知道的太多了!公主说了,只有死人的嘴,才最牢靠!”
“你……你想干什么?!”刘管事惊恐的尖叫只发出一半,就被一声沉闷的击打声和重物倒地的声音打断!
紧接着是刁嬷嬷冷酷的低语:“处理干净!连同这包‘梦魂散’,一起扔进灶膛烧了!别留痕迹!”
门内传来拖动重物的声音和柴火被拨动的声响!
他们要毁尸灭迹!销毁证据!
来不及了!
白婉蘅眼中杀机毕露!她猛地抬脚,用尽全力狠狠踹向那扇并不算结实的木门!
“砰——!”
木门应声而破!
门内的景象瞬间暴露在昏暗的油灯光线下!
刁嬷嬷正拿着一把柴刀,脚下是脑袋被砸得血肉模糊、己然气绝的刘管事!她另一只手里,还攥着那个装着“梦魂散”的布包!灶膛里的火刚刚被点燃!
“啊?!”刁嬷嬷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魂飞魄散,看清破门而入的是白婉蘅时,更是如同见了鬼!她脸上瞬间失去所有血色,尖叫道:“白…白婉蘅?!你怎么会……”
“我怎么没死?”白婉蘅一步步走进小院,声音冷得像冰窟里捞出来的刀子,带着无边的恨意和杀气,“托你们主子的福,阎王爷嫌我命硬,不收!”
她的目光扫过刘管事的尸体,落在刁嬷嬷手中的布包上,最后定格在刁嬷嬷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老脸上。
“刁嬷嬷,柳姨娘的心腹,安宁公主的走狗。”白婉蘅一字一顿,如同在宣判,“谋害主家小姐,罪该万死!”
“不…不是我!是公主!是柳姨娘指使的!”刁嬷嬷吓得魂不附体,语无伦次地尖叫着,挥舞着柴刀试图恐吓,“你别过来!我…我跟你拼了!”
她状若疯癫地举刀扑向白婉蘅!
白婉蘅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她前世为了自保,暗中苦练的防身术绝非花架子!
只见她身体微微一侧,精准地避开刀锋,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出,一记手刀狠狠劈在刁嬷嬷持刀的手腕上!
“咔嚓!”清晰的骨裂声响起!
“啊——!”刁嬷嬷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柴刀脱手飞出!
白婉蘅动作毫不停滞,顺势抓住刁嬷嬷的头发,猛地向下一按,同时屈膝狠狠撞向她的面门!
“砰!”
又是一声闷响!刁嬷嬷鼻梁塌陷,满脸开花,鲜血西溅!惨叫声戛然而止,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在地,只剩下痛苦的呻吟。
白婉蘅面无表情,弯腰捡起掉落在地的布包(梦魂散),又从那堆刚刚点燃的柴火中抢出几片尚未完全烧毁的、写着字迹的纸片残骸(似乎是某种指令或收据)。
最后,她走到如同死狗般瘫在地上的刁嬷嬷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想活命吗?”白婉蘅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
刁嬷嬷满脸血污,惊恐地看着如同煞神般的白婉蘅,拼命点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很好。”白婉蘅扯出一个冰冷的笑容,“那就把你知道的,关于柳姨娘、陆言鸣、还有安宁公主如何勾结,如何一次次设计陷害我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写下来,签字画押。或许……我可以考虑给你个痛快。”
她丢下一支炭笔和一张从刘管事身上搜出的空白纸张。
刁嬷嬷看着那纸笔,又看看白婉蘅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浑身抖如筛糠。她知道,自己完了。但求生的本能,让她颤抖着伸出手,沾着自己脸上的血,开始在纸上歪歪扭扭地书写……
夜色更深。白婉蘅拿着那份沾着血污的供词、那包致命的“梦魂散”以及那几片残破的纸片,如同幽灵般离开了这座充斥着血腥和罪恶的小院。
身后,只留下两具逐渐冰冷的尸体,和一片死寂。
猎杀,才刚刚开始。
安宁公主,陆言鸣,柳姨娘……你们欠下的血债,该连本带利地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