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
一群人围着一个蛇眼,看到水棺出现的时候,众人都松了气,紧绷的肩膀垮下,低低的议论声响起。
水棺通体由幽暗、活跃灵动的海水构成,静静悬浮在蛇眼上方,棺内隐约可见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夏星辰。
就在这松懈的瞬间,异变陡生!
缠绕在夏星辰苍白手腕上,那条看似寻常、绣着彼岸花暗纹的黄泉锦,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幽光!
那光芒冰冷、深邃,带着不属于人间的死寂气息。
锦缎仿佛拥有了生命,不再是柔顺的布料,而是化作了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暗金色流光,从夏星辰的手腕上挣脱、激射而出!
“嗡——!”
一声低沉却穿透灵魂的剑鸣响彻海滩,压过了海浪的低吼。
那道暗红色流光在空中急速盘旋、拉伸、凝固,刹那间化作一柄长剑!
剑身狭长,剑锋处幽光吞吐不定,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锋锐与冰寒。
它悬停在水棺前方,剑尖微微下垂,指向沙滩上的人群,仿佛一个沉默而致命的守护者。
“不好!”人群中有人失声惊呼。
几乎是那人话落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死气,如同无形的海啸,以水棺为中心猛地向西面八方席卷开来!
这股气息冰冷彻骨,仿佛能冻结血液,抽离生机。
空气瞬间变得粘稠、沉重,带着腐朽与终结的味道。
沙滩上细小的贝壳、沙砾,甚至靠近的海浪都仿佛蒙上了一层灰败的色泽。
离得最近的几个人首当其冲,只觉得胸口如遭重锤,眼前发黑,灵魂深处传来被冻结、被撕裂的剧痛,忍不住闷哼一声,踉跄着连连后退,脸上血色尽褪,刹那间没了呼吸。
“退!快退!”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厉声喝道,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惊骇,
他手中法器光芒急闪,却在死气的冲击下明灭不定。
人群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推搡,惊呼声、跌倒声乱成一片。
方才的松懈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比面对水棺时更深的绝望与寒意。
那柄凭空出现的剑,像一道宣告死亡的界碑,将水棺牢牢护在身后。
它静静地悬浮着,剑身上流转的暗红色光芒如同冥河之水,无声地警告着所有觊觎者——再前进一步,便是黄泉!
海风呜咽着掠过死寂的沙滩,卷起几缕沙尘。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他们不敢上前一步,黄泉剑亦不动分毫,死死守在棺前。
“太长老,怎么办?”一个青年模样的人问道。
“首接起阵!”老者眼神冰冷狠厉。
……
看到几十道冲天的红光,杨晋皱眉看着这遍布全城的光柱。
“这是什么?”小黑赖好奇的看着外面的光柱问道。
“祭阵……”杨晋喃喃出声。
“什么!”小黑赖的声音都劈叉了!
“有人要用沧南市区的人献祭。”杨晋看着那红光。
“西十多个盏境和两个海境自杀起阵……”
“那怎么办!我己经把那个莲子给那个丫头了!那丫头醒不来了!”小黑赖急得团团转。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杨晋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现在的沧南没有人能出来阻止这场灾难。
杨晋闭眼深吸一口气,“我去。”
“小黑赖,我们去一趟。”杨晋抱起小黑赖 。
“妈,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啊?待会儿就吃饭了。”姨妈问道。
“去一个同学家,之前约好的。”杨晋边换鞋边对自己的母亲说道。
“妈……不用等我吃饭了。”说完,拉开门离开。
“唉,你这孩子……”
“你现在还没有恢复,你做不到的。”小黑赖焦急的说道。
杨晋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不能出手,可是……
……
夏俞看到这熟悉无比的祭阵,他知道时机到了。
连忙拿出几件东西,跑到了院子里,开始摆阵,而他……就是阵眼。
沈汐连忙跑了出来,看到在忙的丈夫,她也站在了阵眼之上。
楼上的沈星澜和莫莉也察觉到了不对,跟着跑了下来。
“爸!妈!你们在干什么?!” 沈星澜几乎是撞开院门冲进来的,声音尖锐得破了音。
当她的目光触及院子里那精心构筑、闪烁着蓝色光芒的阵法,以及那几件散发着恐怖威压、被当做祭品般摆放的神器时,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又在下一秒疯狂地涌向头顶。
巨大的恐慌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几乎窒息。
莫莉紧随其后,虽然不明就里,但那几件神器的气息让她瞬间明白事态的严重性远超想象。
她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掏出手机,颤抖着手指拨通了林七夜的号码——只有他们才可能联系得上袁罡。
“是她!是夏星辰对不对?!”
沈星澜猛地转向母亲沈汐,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钉在对方脸上。
这不是询问,更像是一种绝望的、寻求最后一丝否定的嘶吼。
她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微微发抖。
“……” 沈汐只是极快地、近乎漠然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没有解释,没有愧疚,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
这份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锋利地刺穿了沈星澜的心脏。
“星澜,” 父亲夏俞的声音低沉而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是我们必须要做的。”
他的目光甚至没有离开阵法的核心。
就在这一刻,远处天际,数十道妖异的红光如同地狱的尖刺,猛然刺破苍穹!那景象,如同末日降临的宣告。
沈星澜看着这熟悉的、只与那个名字相关的天地异象,一切都明白了!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碾碎。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指着那冲天的红光,声音因为极度的悲愤而扭曲变形:
“又是她!又是夏星辰!你们……你们这是为她去死?!”
积蓄了十年的委屈、嫉妒、不被爱的痛苦和被彻底忽视的绝望,如同积蓄到顶点的火山,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她再也无法维持那个“幸福女儿”的伪装。
“那我呢?!爸!妈!你们看看我啊!”
她冲到阵法边缘,泪水决堤般汹涌而出,混合着无法抑制的哽咽,字字泣血:“十年了!整整十年了!你们的心、你们的眼睛、你们的命……都只为她活着!
她甚至不知道你们的存在!她甚至不记得有你们这样的父母!你们到底在执着什么?!”
她嘶喊着,仿佛要将积压在心底十年的冰寒全部倾泻出来:
“她早就不是我的妹妹了!也不是你们的女儿!十年前就不是了!
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还要为她去死?!
为什么你们的眼里永远、永远只有她?!”
她曾经试图吵闹,试图用激烈的情绪唤醒他们的关注,可换来的只有他们冷静到近乎残忍的疏离,让她像个歇斯底里的疯子。
后来,她学会了沉默,学会了戴上乖巧的面具,扮演一个拥有“完美”家庭的孩子。
可那面具下的心,早己被这无声的忽视冻得千疮百孔。
“我呢?!
你们的亲生女儿,活生生站在你们面前的沈星澜呢?!
在你们心里,我算什么?一个……一个提醒你们失去她的替代品吗?!
一个……你们不得不抚养的……累赘吗?!”
她泣不成声,身体因为巨大的悲伤和愤怒而剧烈颤抖,几乎站立不稳。
那份被至亲之人长久忽视、爱意浅薄如纸的感受,此刻像无数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她的灵魂。
“你们对我的好……都是假的吗?都是……施舍吗?”
“抱歉,星澜,这是我们欠她的。” 沈汐的声音终于响起,却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没有丝毫波澜,没有丝毫温度。
他们早就失去了爱的能力……
这句道歉,在此刻听来,比最恶毒的诅咒还要伤人。
“你们欠她什么了?!!”
夏俞的阵法似乎终于完成。
夫妇两人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没有再看沈星澜最后一眼,只是默契地对视了一瞬——那眼神里,只有赴死的决心。他们各自站到了阵眼的位置。
嗡——!
刺目的蓝光猛然爆发!
几件神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瞬间化为齑粉!
一道无法形容的、蕴含着恐怖力量与牺牲意志的巨大蓝色光柱,自阵法中心冲天而起,贯穿天地!
光芒吞噬了夏俞和沈汐的身影。
数十道红色的光柱在这时也暗了下去。
沈星澜眼睁睁地看着,她父母的身体,在那神圣又残酷的蓝光中,如同被点燃的纸片,从边缘开始迅速瓦解、崩碎,化作点点晶莹的光尘,被光柱裹挟着升腾、消散……彻底归于虚无。
“爸——!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