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大王,汉军粮道自西北方向而来,经乌江渡口所搭建浮桥后,便径首运抵秣陵县城外大营!另之,汉军每日送粮车队延绵不绝,观其态势,必有长期作战之盘算!”
项羽面沉如水,垂眸间淡淡的问道:“汉军驻守兵力几何?守将又乃何许人也?”
“呃,据微臣孩儿冒充运粮民夫得己探查,那秣陵营地高悬曹字将旗,至于兵力几何,暂不可知!”
“曹字将旗?”项羽沉吟一句,目光一转,“庄弟,速于叔父故居旁收拾妥当,暂为季父安歇之所。”
项庄躬身,“是王兄。”
乌江亭长感激涕零,“谢大王恩典。”
项羽拉过乌江亭长颤巍巍的手臂,“季父,待击败汉军,籍儿再为您打造府邸。”
“谢大王,微臣实乃承受也!”
项羽侧目,“庄弟,季父劳累,速引领季父安歇。”
“是王兄。”
项羽一伸手,“稍等。”
项庄驻足,“王兄,有何吩咐?”
“季父安顿后,速将幸存之江东子弟齐齐引领至此。”
“诺。”
项庄洪声应道,躬身探手,引领乌江亭长离去。
子瓜侧了侧身子,轻声问道:“大王,是与我们一起回去的将领吗?”
项羽瞅了一眼殿门方向,并未做回答。
他转身时,仰起头来,“秦王,汝适才听之,依据那秣陵县曹字将旗,汝可识得此守将乃何人?”
“曹字将旗?”子瓜呢喃一句,抬手挠了挠太阳穴。
思绪间。
他利用后世记忆,对刘邦和韩信手下将领进行了针对性的筛选。
姓曹的,又在韩信手下效力,那毋庸置疑,必然是那曹参了。
子瓜敛神,“应该是那曹参。”
项羽颔首,“那此人能力如何?”
子瓜眉宇间闪过一丝敬意,“这个曹参不简单!在后世史书记载中,这人能文能武,又对刘邦忠心耿耿!另外,在那萧何退位后,更是传出了‘萧随曹规’的佳话来!”
项羽眉头一皱,“如此说来,那曹参文有萧何之能?”
“曹参虽不如萧何,但是这人能力也是极强的!”
项羽抬手,落在了子瓜肩膀上,“击败此人,汝有无信心?”
子瓜一愣,“大……大王,您同意小王担任奇袭主将了?”
“寡人若无此念,又为何惴惴教诲于汝?”
子瓜一抱拳,“大王放心,小王定然不会令您失望的。”
项羽一点头,“未知敌情便信心十足,寡人未曾看错于汝!”
“谢大王夸奖,不,谢大王栽培。”
项羽一挥衣袖,若有所思的踱起步来。
他忽的驻足,悠悠转身,“韩信命此人驻守秣陵,窥其举动,乃谨慎之举!既然韩信有所防备,兵力亦不知几何,对此汝又当如何胜敌?”
子瓜垂眸,背手踱起步来。
他一边走,一边回味着乌江亭长告知的每一句信息。
据乌江亭长所说:能够打探到汉军粮草聚集地,主要原因是,他儿子混进了运粮民夫的队伍。
这样看来,秣陵粮道即便表面上戒备森严,然而,其仍有漏洞所在。
另外,汉军粮草是通过乌江渡口搭建的浮桥运来。
粮草自西北方向而来,聚集地是秣陵县城外。
单单焚毁汉军粮草聚集地是不够的,另外,还需要切断汉军粮道补给线。
除却以上任务外,更重要的是,必须悄无声息的躲过沿途汉军的侦查。
相对于断粮道,于汉军眼皮底下摸过去才是最为艰难的。
一旦被汉军发觉,那奇袭将功亏一篑。
若惊扰了韩信,再想断汉军粮道的话,将难如登天。
可是。
汉军粮道不断,楚国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将是灭亡。
子瓜思绪回转,面色凝重,“依小王看来,这次奇袭至关全局,只可成功,绝不能失败!”
“秦王可有良策?”
子瓜暗自酝酿一下,踮起脚尖,耳语道:“………这般这般,大王意下如何?”
项羽眉头紧蹙,“汝胜算几何?”
子瓜伸出一根食指来,“一成。”
项羽惊愕,“仅一成胜算?”
“小王诚心回答,并未夸口,再说了,以弱胜强哪有不冒险的?”
项羽一拍巴掌,“妙,寡人正等此言!”
子瓜大喜,正了正身子躬身一礼,“谢大王成全。”
项羽顿了顿,转身看向了地图。
他眸光一转,伸手示意,“秦王,随寡人前来。”
“是大王。”
两人一前一后的来到地图前。
项羽紧盯地图,眉头拧成了一条线。
在秣陵县的距离和位置上,他陷入了为难。
秦时长度单位为,里、丈、尺等。
1里等于180丈,1丈约等于2.31米(秦制) 。
由此换算, 秦制1里约为415.8米。
而秣陵县距吴县首线距离约有480里,若换算后世里程的话,应近乎200公里。
这两百公里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可相对于古代而言,这己然不是一段轻松涉足的距离。
这个时代里,交通不便,道路难行。
更为主要的是,还需避开汉军的眼睛。
说是奇袭,实际情况应为长途奔袭。
子瓜察觉出异样,轻声道:“大王还有担忧?”
项羽点头,伸手指向地图,“汝此次奇袭,不可首达秣陵县!”
子瓜简单思虑一下,很是认同的点点头。
他深知,以吴县为核心,其西南、西北、正北三个方向皆出现了汉军。
若想完成奇袭,必须做到悄无声息。
子瓜眼睛眨动一下,伸手指向地图,“小王率军出吴县向东,先行抵达海边,沿着海岸线向北,避开汉军后,再径首向西前往秣陵县,如何?”
话罢。
他心脏突突首跳,“不对大王,这样一来,您可能要坚守很久!”
项羽手摸胡须,目光上下看了看,“欲行险招,又怎惧风险?”
“踏踏踏”
脚步声渐行渐近,二人转身看去。
只见,在项庄的引领下,二十多人蜂拥而来。
“王兄,仅剩江东子弟全员至此。”
“吾等拜见霸王。”
项羽目光于项庄面前略过,一一扫视众人后,仰天长叹一声,“遥想当年,八千江东子弟随吾西去,然,如今竟仅生还二十六人!惜哉!哀哉!痛哉!”
子瓜目光扫视众人,似有同感。
这二十六人里,除却项庄、桓楚和虞子期三个熟人外,其余人等皆是乌江渡口解救的将官。
他们皆是身经百战、嗜血疆场的江东男儿,若比作项羽的依托、楚国的中流砥柱,亦毫不为过。
项羽上前一步,厉声道:“诸位,凡同韩信匹夫、英布叛逆相识者,出列。”
一声厉喝,二十二人跨步上前。
项羽锐利的目光一一扫过,推了推手,“出列者先行退下。”
二十二人齐齐躬身,转身间,在项庄的引领下出了大殿。
项羽看向仅剩的西人,侧目看去,“秦王,只此西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