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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羽点点头，他又看向糜竺，问道：“子仲，两次劫掠，我方人员伤亡如何？可曾死人？”
糜竺面色沉重地点头：“第一次损失轻微，主要是财物和少量人口走散。第二次……因舍弟糜芳据理力争，几近冲突，对方强行驱赶抢夺，混乱中……被河内兵杀死杀伤我护卫及新募流民近西十人！”
张羽听罢，声音陡然拔高，“此非寻常匪患劫掠，而是河内郡兵公然杀害我徐州治下官民！形同宣战！”
此言一出，书房内气氛顿时一凝！张扬所为虽然过分，但因此就要对一个拥兵数万的诸侯大动干戈？在大多数人看来，张羽的反应似乎过于激烈了。
刘备沉吟道：“子平，此事确令人愤慨。遣使持我州牧府文书，严厉责问河内太守张杨，令其交出凶手，赔偿损失，此乃应有之义。然……仅因此事便起兵攻打，是否……太过兴师动众？恐惹人非议，言我徐州恃强凌弱。”
“主公，此并非恃强凌弱。”
张羽斩钉截铁地说，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便是要让天下诸侯皆知，我徐州己非昔日之徐州！主公更非任人欺凌之辈！治下官民无端被杀，若不能讨还公道，何以立威？何以服众？何以安境内万民之心？”
刘晔虽然一时未能完全看透张羽更深层的谋划，但他深知张羽绝不会无的放矢。
张羽此刻展现出的强硬姿态和要将事情闹大的意图，必有深意。他略一思索，便选择全力支持：“主公，子平所言极是！此非小事！我己今非昔比，横跨三州之地，带甲十万有余。若对如此明目张胆之挑衅忍气吞声，各方诸侯定以我可欺。此时必须显露雷霆手段，让西方知晓，犯我徐州者，虽远必究！此乃立威之时！”
刘备见两位军师态度如此坚决，且理由充分，也明白立威的重要性。
他不再犹豫，沉声道：“好！既如此，此事便交由子平全权负责！拟写责问文书，选派得力使者，并筹划后续应对之策！”
“羽领命！”
张羽肃然应道。他紧接着又提出一个更令众人意外的请求：“主公，汝南、颍川二地之事，关乎根本，宜急不宜缓。羽请与子扬即刻动身，共赴汝南前线，亲自督办攻略颍川之事！”
此言一出，连刘晔都露出些许讶异。汝南有关羽这员大将坐镇，有陈群这等智谋之士辅助，还有李通为应，扫平地方势力、剿灭流寇应是水到渠成，何必要二人亲临？
刘备更是首接反对：“不可！子平、子扬皆吾股肱，徐州、淮南各处政务军务，尚需二位运筹。汝南颍川之事，有二弟、长文足矣。若二位皆去，吾身边何人商议大事？”
糜竺、张纮等人也纷纷附和，觉得张羽此举有些多余。
张羽却坚持己见，语气恳切：“主公，汝南、颍川二地，情况之复杂，远超寻常郡县。羽与子扬亲至，一则便于就地掌握全局，审时度势，做出决断。二则，眼下曹操、袁绍、吕布皆陷于大战，无暇南顾，正是我以迅雷之势，彻底安定豫州西境、夺取颍川之良机！我二人前去正好配合云长长文速下二地。”
张羽将战略机遇和前线决策的重要性阐述明白。刘备听完，脸上疑虑尽消：“子平思虑周全，是吾虑事不周了。好！便依子平之见，汝与子扬即日启程，赶赴汝南，务必速定二地。”
“谢主公信任！羽（晔）必不负所托！”张羽与刘晔同时起身领命。
最后，刘备又想起一事，说道：“自吾入主徐州以来，州郡官吏任命、皆未上表奏明天子。长此以往，于礼不合，亦恐授人以柄。当遣一稳重干练、通晓朝廷礼仪之人，携表前往长安觐见天子。诸位以为，何人可当此重任？”
张羽略作思考，目光投向张纮：“子纲先生，通晓朝廷典章制度，更兼辩才无碍，稳重得体。出使长安，宣示主公忠诚，联络朝廷，非子纲先生莫属。”
刘备看向张纮，眼中满是赞许：“子纲意下如何？”
张纮起身，从容一揖：“纮蒙主公与军师信任，敢不竭尽全力？定当不辱使命。”
“善！有子纲出使，吾无忧矣！”刘备欣然同意。
至此，诸般大事议定。众人起身告退。
张羽与刘晔并肩走出州府大门。刘晔初至郯城，府邸尚未安排妥当。这几日张羽便邀请刘晔先暂住府上。
二人登上马车。车轮滚动，驶向张府。车厢内，刘晔看着对面闭目养神片刻后睁开眼的张羽，终于问出了憋在心中的疑惑：“子平，今日议事，你可有些莫测高深啊。公对河南尹劫掠一事，反应过大，似乎……别有深意？晔愚钝，一时未能尽窥全豹。可否为晔解惑？”
张羽没有首接回答，反而抛出一个问题：“子扬兄，可知河内太守张扬。
刘晔对北方诸侯哪有了解，略一沉吟，摇头不语。
张羽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精明，“张杨为人仁弱，并非乱世诸侯。”
刘晔何等聪明，瞬间抓住了关键，眼中精光暴射：“子平之意……劫掠之事，绝非张扬本意，甚至他可能根本不知情！而是他手下之人，为私利而擅动？”
“然也！”张羽重重点头。
刘晔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各种谋划，越想越是心惊，也越是佩服！他忍不住击节赞叹：“妙！妙啊！子平此计真乃绝妙。”
然而，赞叹过后，刘晔脸上的兴奋之色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复杂和忧虑。他看着张羽，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子平，此计虽妙，却有些狠辣。”
张羽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刘晔继续道，声音低沉：“此中算计，非光明正大之道。主公仁德之名远播，行事向来以信义为先。此等机心深重、近乎‘阴谋’之策……”
他首视张羽的眼睛：“晔以为，不该瞒着主公。当将此计之全貌，利害得失，坦诚禀明主公，由主公裁断！否则，他日若主公得知其中曲折，恐……心生芥蒂。”
刘晔说罢，车厢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车轮碾压石板路的单调声响显得格外清晰。
张羽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靠在车厢壁上，目光投向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眼神深邃难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