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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青时并不生气，只是盯着那扇门，斜阳洒在褪色的红木门上，像是快干了的血迹，颜色暗沉。
直到怀里的猫叫了两声，姜青时才回过神来，牵着赵小五继续走。
赵小五察觉到姜青时对李姨娘的兴趣，犹豫了一下，问：“姐姐，你是想去给李姨娘治病吗？”
姜青时不置可否，只是问：“李姨娘是怎么疯的，你知道吗？”
赵小五点点头，小声道：“三个月前，李姨娘生了个妹妹，但是妹妹身体不好，生下来就死了，她受了刺激，所以才疯了。”
姜青时并不相信什么身体不好的说辞，估计是赵府那群心狠的人，直接就给那个女婴害死了。
赵小五顿了顿，又道：“李姨娘是个很好的人，姐姐，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能不能救救她？”
姜青时对她笑了笑，道：“好，不要担心。”
赵小五露出了个笑容。
在她眼里，姜青时就是个很厉害的人，如果她说要去救李姨娘的话，那李姨娘肯定能得救。
赵小五住在一个偏僻的院子里，院中栽着一笼竹子，竹声沙沙。
“姨娘！”
刚到门口，赵小五就喊了一声。
而后那掉了漆的木门很快就被打开，一个面容消瘦的妇人出现在门内，在看见姜青时后，她愣了一下。
赵小五介绍道：“这位是姜姐姐，来给爹爹治病的神医。”
花姨娘的眸光似乎顿了一下，但姜青时仔细看过去时，她却只是淡淡的笑，微微颔首道：“姜大夫。”
姜青时心底忽而觉得有些奇怪。
花姨娘看向姜青时牵着赵小五的手，又道：“多谢您照看我家小五了，她性格调皮，没给您添麻烦吧？”
“没有，五小姐很乖，也很可爱。”姜青时松开她的手，摸了摸她的头。
赵小五笑起来，道：“姨娘放心吧，我很乖的。”
姜青时和花姨娘都因这小姑娘自夸的话笑起来。
花姨娘侧开身子，道：“姜大夫要进来坐坐吗？”
“多谢姨娘好意，不过天色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扰了，而且还得回房给赵大人配药。”
姜青时仔细盯着她，没有错过花姨娘眼中一闪的情绪，像是在失望一样。
她心底思量着，耳边传来赵小五有些不舍的声音：“姐姐如果忙的话，那就下次再来坐坐吧。”
姜青时不再多想了，冲赵小五笑了下，道：“好，姐姐改日再来找你玩。”
赵小五挥了挥手，道：“姐姐再见。”
“再见。”
姜青时摆摆手，抱着夜近白原路返回，赵小五住的实在是偏僻，一路上几乎没碰到下人，夜近白见周围没人，再也忍不住张了嘴。
“憋死我了，”他先是呼出一口气，随后说出一连串的话，“你们人类真奇怪，女孩男孩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自已亲生的吗？为什么一定要儿子呢？难道儿子就一定是孝顺的，厉害的吗？女儿难道就一定比儿子差，一定很没用吗？我不明白。”
他想起之前从九灵山来景安城的路上，有很多被卖掉的女孩，也有很多刚出生就被溺死的女婴。
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些村子或者镇子里，儿子可以在一旁玩，女儿就一定要干活，一定要听话懂事，甚至长辈稍有不如意，女儿便一定会挨打。
难道女儿就不是他们亲生的吗？
姜青时没有立马回话，她只是望向了天边的残阳，不知为何，今日的赤霞看着格外红，像是谁割开了手腕，撒了血上去。
夜近白扭了扭身子。
“你怎么不说话？”
姜青时声音艰涩道：“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夜近白不理解，道：“为什么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就说，你觉得他们是对是错就好了啊。”
“小白，这不是谁对谁错的事。”姜青时慢慢的呼出一口气。
“什么？”
姜青时轻声道：“你说得对，儿子女儿，男子女子，其实都是一样的，没有谁天生高人一等。”
夜近白越发不理解，便问：“那为何很多人都要偏心儿子呢？而且在这世上，男子可以抛头露面，可以建功立业，可以花心风流，而女子却什么都不能做。甚至哪怕男子一事无成，别人说起他来，也还是觉得他比女子好。姜青时，我不明白，你们人真的好奇怪。”
姜青时沉默了，好半晌，才有一句话从她口中说出来。
“小白，这个世道错了。”
夜近白抖抖耳朵，“世道错了吗？”
“是，世道错了。因为这世上有很多规定都在偏爱男子，束缚女子，于是乎人们也被规定所禁锢，从心到身没有半分自由，只是下意识觉得男子会比女子好。”
很多人都是这样的，哪怕很多同为女子的婆婆，却也不会站到儿媳这边，反而是在规矩的日渐束缚中，成了维护规矩的的人。于是她们学着自已的婆婆那样苛责儿媳，偏爱孙子，厌恶孙女。
一代又一代，很多的女子都在这样的传承中，失去了自我，成了一个麻木呆滞，只知道顺从规矩生活的“木偶”。
偶尔有几个与众不同的女子，也在规则之下，被打压的成了这世上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
“那该怎么办？”夜近白突然觉得很可怕，难怪九灵山的人都不愿下山，原来山下真的有“老虎”啊。
姜青时轻轻笑起来，一字一顿道：“那就改变这个世道。”
夜近白哪怕是一只妖，都感受到了这话的沉重，他不自觉屏住呼吸，喃喃道：“这太累了。”
“可总要有人去做啊，”姜青时轻轻摸摸他的头，“小白，总要有人站出来，去打破那些不平等的规则的。”
夜近白还是觉得这件事很难，难到他光是一想，就觉得好难过，于是他道：“姜青时，如果你失败了怎么办？”
“那就算我倒霉吧。”姜青时说得轻描淡写。
夜近白仰起头，正好看见她眼底的光，落满彩霞，美丽的让人移不开眼，像是他站在九灵山的山崖上，望见的落日一样瑰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