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他不喜欢那个黑袍子也没关系,只要他心念一动,身上的毛就会变成他喜欢的样子。
比如之前,他觉得白色仙气飘飘的,那些话本子里的神仙也都是穿着白衣,于是他就给自已变了一身雪白的衣裳。
虽然总是被那群修道者嘲笑说,像是在给谁披麻戴孝,但他并不生气,坚持这样穿。
然而如今可能是因为他的法力没有恢复,哪怕莫名其妙变成了人形,却也没有变出衣服。
夜近白很委屈,“你把我看光了,还怪我。”
姜青时捡起匕首,用帕子擦去血迹,然后放在枕头底下,道:“你现在光着身子,还有求于我,你确定要和我对着干?”
夜近白识时务为俊杰,立马道:“我错了,好心的姜姑娘,可以给我一件衣服吗?”
姜青时如实告诉他:“我的衣服虽然都是袍子,但全是女子样式的,你确定要穿?”
夜近白撇撇嘴,道:“你难道不能给我买一件新的吗?”
姜青时毫不客气道:“想得美。”
夜近白一噎,而后不甘示弱把头一抬,露出脖子上的伤痕,血迹干了,一抹殷红在雪白的脖颈上格外明显。
“你把我割伤了!”他愤恨道。
姜青时丝毫不心虚,道:“谁让你莫名其妙化形啊?我毕竟是个姑娘家,一睁眼旁边躺着个男子,难道我不该出手防备吗?”
夜近白无言以对。
姜青时瞪他一眼,又道:“我没怪你大清早吓我一跳就算了,你还吵嚷上了!”
夜近白生气。
夜近白无奈。
夜近白妥协。
“我错了,求你,给我买件衣裳吧。”
他泫然欲泣,“你也不想看着我天天披着个被子到处走吧?”
姜青时想也不想就道:“你变回猫不就行了吗?”
夜近白落下两行清泪,“你以为我不想吗?我变不回去了。”
姜青时沉默。
姜青时叹息。
“废物啊。”
她转身朝外走,夜近白急了,下意识要追上去,想到自已没穿衣服,又急忙把被子裹紧了。
“你去哪儿啊?你不要抛下我!”
姜青时头也不回道:“给你买衣服。”
夜近白动动唇,小声道:“谢谢你,姜青时。”
姜青时没听见他的道谢,转身去了隔壁的布庄。
布庄的主人是位三十多岁的妇人,早些年死了丈夫,然后才搬到景安城的,姓花。
花娘瞧见姜青时走进来,连忙招呼道:“姑娘要买什么?我这儿刚进了一批新布,花色艳丽新奇,姑娘不妨来瞧瞧?”
姜青时摆摆手,道:“多谢掌柜好意,我只是来买几套衣裳的。”
花娘瞧了眼姜青时身上的袍子,虽然干净,可样式简单,并不太适合年轻姑娘,于是她试探性地指向一处,道:“这是刚做好的几套长裙,我知姑娘平时要行医,但这几套衣裳样式简洁,并不繁琐,不会妨碍到姑娘的。”
姜青时看了眼,忙道:“我要买男装。”
花娘愣了一下,不动声色打量了下姜青时,忽而一笑,打趣道:“要送给心上人吗?”
“不是,”姜青时立马否认,“是给……给医馆新招的伙计。”
哪儿有主子给伙计买衣服呢?而且瞧姜青时这样,估计买的也不会太便宜。
花娘笑了一下,却不拆穿,而是道:“姑娘请看那边。”
姜青时偏头看去,却见几套颜色各异的长袍挂在那儿,看上去价值不菲。
她在心里叹口气,道:“那就这几套吧。”
她又顺便把鞋子之类的也给置办了。
她不知道夜近白的身材尺寸,也不知道他的喜好,只能大差不差买几套了。
花娘越发确定心底的猜想,一边命伙计把东西装起来,一边打探道:“姑娘这伙计家住何方啊?人怎么样?”
不等姜青时说话,她又是一副关心的样子,道:“虽然在天子脚下,可姑娘一个女儿家,还是应当小心,莫要找到一些心眼不好的伙计。”
姜青时不觉得夜近白心眼不好,她只觉得那家伙缺心眼。
“多谢掌柜提醒,不过没事的,我那伙计是个好人。”
谢明容说过,她在长乐街有几间铺子,眼前这布行搞不好就是其中之一,她怕说得太多了,被抓住错处。
伙计把衣服包好递到姜青时手中,她付过钱后,想到什么,问:“掌柜,若是拿回家后,我家那个伙计穿上不合身,可以找您改一下吗?”
花娘想了想,道:“原本我们布行做买卖是银货两讫,后面改动需要出钱。但看在姑娘是位医者,又是邻居,就当交朋友,若是不合适,只管送来改,我们分文不取。”
“多谢掌柜。”
姜青时回去时,只觉得心底有些欢喜,倒不是因为花娘改衣服不收钱,而是花娘将她看作了医者,和那些男大夫一样,是治病救人的。
哪怕只是口头上客气的,可姜青时还是忍不住为此欢喜。
回到医馆内,夜近白依旧窝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已盖得严严实实,见到姜青时后,他眼前一亮。
“你回来了,累不累?”
姜青时把衣服放在床上,道:“我把你要穿的东西买好了,因为不知道你喜欢穿什么,就随便选了选,你都试试吧,不合身就说,我好送去给你改。”
她又放下一瓶药,道:“脖子上的伤口,记得抹一抹。”
“好,”夜近白点头,眼睛亮亮的,“谢谢你,姜青时,你人真好。”
姜青时觉得有点恶心,于是立马转身就走,到门口时,才道:“我去做饭,你慢慢换。”
“好。”夜近白乖乖应声。
姜青时走到厨房,先洗了米,然后放到锅里煮着,正添柴时,夜近白走了进来,他换了一件白色的袍子,清逸俊秀,好似天上的神仙。
他在姜青时面前转了一圈,而后笑道:“好看吗?”
姜青时怔了一下,随后往灶膛里丢一根柴,淡淡道:“还行。”
虽然心里觉得夜近白很好看,但姜青时是绝对不会说出来,要是说出来了,这猫指不定得多骄傲,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
哦,忘了,他如今是人,没有尾巴了。
可是把屁股翘到天上去,岂不是更加不堪入目吗?
所以姜青时绝不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