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又过了几天,公司里再也没有发生过类似的异常状况,没有人死去,也没有异想体出逃,林砚度过了难得的一段安稳日子。
在成为心理咨询室的常客之后,他虽然还是坚持不使用脑啡肽制品,但是却喜欢上了吃糖,这种简单的小东西能够促进多巴胺的分泌,提供短暂的避风港,舒缓他日渐增长的心理压力。
而且,还能拿出一部分来逗逗小温米。
这一天,林砚像往常那样来到“戏伶”的收容室里,昨天的时候,“戏伶”给他布置了一些作业,让他尽快掌握几个乐曲段落的演奏。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练习之后,林砚已经能够比较熟练地用箫把这些段落给演奏出来,但他疑心,这是不是“戏伶”那支曲子的一部分,它曾经说过,在谱子上预留了自已的位置,甚至还是相当重要的部分。
从一个异想体的嘴里说出这种话,只会让人感到分外不安。
现在回想起来,林砚也不知道当初自已提出让“戏伶”创作独属于自已的曲子,到底是错是对了。
“官人,你来了。”
看到林砚走进收容室,“戏伶”优雅地迈着步子靠近,层层褶褶的衣裙摇荡,在收容室内掀起一阵奇异的芳香,林砚从后腰处抽出玉箫,放在唇边,二话不说开始演奏。
箫声悠悠,如清泉流淌,又如微风拂过竹林,带着一丝淡淡的平和与宁静。
而后曲调一转,哀转久绝,似新妇低泣,又如异客思家,闻之伤心,听之落泪。
“官人进步神速,想必再过些时日,便能登堂入室,成为一方大家了。”
微眯着眼睛,“戏伶”似乎对林砚的表演非常满意,不住地拍着手,心情愉悦,等到林砚演奏完毕之后,它又悄悄地靠近了一些,越过那道黑黄色隔离线,和林砚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三米。
“......?”
迅速用手握住“鸳鸯煞”的剑柄,林砚退后一步,已经靠到了收容室的墙壁上,观察着“戏伶”进一步的动态,见到它识趣地保持在这个距离再没有靠近之后,警惕地往旁边撤开几步,随时准备出剑反击。
“你想干什么?”
“咯咯......官人何苦避奴如蛇蝎一般,奴这一片赤心,又怎舍得害了你?”
工作手册上那些被异想体吞掉溶解的倒霉蛋也是这么想的。
在那用血写就的小册子上,第一句就是,永远不要对异想体产生兴趣,也不要有能够和异想体交朋友的想法。
心中腹诽几句,林砚外表上却毫不放松,和异想体进行沟通总是一件麻烦事,尤其是像“戏伶”这样,拥有高度近似甚至超过人类智慧的异想体,每一次说话都得斟字酌句,以防被它单方面地理解出和他本意完全不一样的意思。
“......我相信你,但是,男女授受不亲......我觉得我们之间应该保持一些距离。”
听到这里,“戏伶”像是突然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头上凤冠的珠链互相碰撞,应和着那银铃一般的笑声,让人感到心神动摇。
“倒不曾想,官人竟是如此恪守道德之人,真令奴刮目相看呢。”
林砚有些疑惑,不明白这句话又怎么引发了“戏伶”的这种反应,但起码,“戏伶”现在只是觉得可笑,而不是感到愤怒,从这一层面上来说,让它想笑就笑吧,反正被人笑一笑又不会怎么样。
“工作时间已结束,午休时间开始......”
好在,每当林砚处于无比窘迫的境况之时,公司的播报都能够像救火队员一样及时化解他的尴尬,林砚立刻开始忙不迭地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啊呀呀......时不我待,真是遗憾呢。”
捂着嘴,尽管“戏伶”眼中有万般不舍,但既然工作时间已经结束,它也只能放林砚走出了收容室,这是林砚自开始工作后不久,就和它订下的规矩,不容违反。
“呼。”
走出收容室之后,林砚才松了一口气,若有所思地用手按在了自已心脏的位置,感受着它今天格外急促的搏动,有种淡淡的危机感。
这股子心悸感,让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前辈!工作结束啦,我们今天去帮夏洛蒂姐姐做饭吧,她说今天准备了很多食材,要请大家好好地吃一顿呢。”
走廊里,也刚刚结束对“重瞳”管理工作的温米看到林砚站在收容室门前,立刻靠了过来,拉起他的手臂就准备往员工休息室里走。
林砚淡淡地应了一声,伸手摸了摸温米的头发,自从那天的事情之后,夏洛蒂和温米总是格外地注意他的精神状态,时不时就把他拉到人多的地方晒一晒,基本很少给他一个人待着的机会,这种给别人添了麻烦的感觉让林砚十分不好意思,但是感觉到大家对自已的关心,他的心里也温暖了不少,精神状态有一定的改善。
“来了?帮忙打打下手,今天要做的是鱼汤,小砚来刮一下鳞,温米,你把菜洗一下,那些有破洞的叶子也要择掉”
“得令!”
温米兴奋地冲到灶台边,仔仔细细地开始洗菜择菜,林砚也十分顺从地听着夏洛蒂前辈的安排,在砧板上开始刮鱼鳞,这把厚重的菜刀用得并不十分顺手,但考虑到用“鸳鸯煞”来刮鱼鳞可能实在有些不尊重,他叹了口气,还是老老实实地继续处理食材。
公司在员工休息室里配置的是使用了T公司技术的大型炖锅,只要把食材放进去炖上10秒,就能够像连续炖煮了好几天一般,将食材变得入口即化,口感极佳,汤汁也熬煮得十分浓稠入味,让人垂涎欲滴,更重要的是,不用等待,相当方便。
在林砚的认知里,这种东西是只有在巢内极其高档的餐馆才能见到的稀罕货,做出来的菜肴价格也相当昂贵,但在公司里,却能够像是家用厨具一样天天开火。他只能再次感叹公司的财大气粗,当然,也忽视不了福利部贝铃部长为了改善员工们生活而做出的努力。
“来,第一碗盛给我们的大忙人,小心烫。”
主要的时间都花在了处理食材上,实际做饭的功夫也就几分钟,很快,夏洛蒂就打开了已经炖煮完毕的炖锅,一股浓厚馥郁的香气瞬间在休息室内弥漫开来,结束了一上午工作的同事们纷纷围拢了上来,看着锅内的美味珍馐,连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林砚接过夏洛蒂递给自已的鱼汤,被通过碗身传导过来的高温烫得有些灼痛,连忙放到了一旁的桌上,舀起一勺,吹了吹,才小心地送入口中。
汤中的鱼肉雪白鲜嫩,块块分明,轻轻一碰便四下散开,露出细腻的纹理。鱼肉的鲜香与汤底的醇厚完美融合,入口即化,汤汁更是温润顺滑,鲜味层层递进,从舌尖蔓延至喉咙,暖意直达心底。鱼汤的鲜美中带着一丝姜的微辛,既去腥又提味,令人回味无穷。
“好吃吗?喜欢就好。”
看着林砚顷刻之间就将一碗鱼汤喝了个精光,夏洛蒂温柔地笑着,一边不停地盛出鱼汤,很快,锅里就连一滴汤也不剩下,都被这帮饿死鬼投胎的家伙给消灭得精光。
“夏洛蒂姐姐!我给你留了一碗!”
温米邀功似的从自已的桌子上端出了一碗还温热的鱼汤,递到夏洛蒂面前,被她摸了摸脑袋,笑嘻嘻地绕着她和林砚转了个圈。
吃完饭后,大家有感于不能吃白食,纷纷抢着去洗碗,结果反而造成了不少混乱,最后还是夏洛蒂亲自出手,把这帮家伙统统赶出了厨房区域,自已和林砚两个人默默地承包了全部的餐具清洗工作。
“夏洛蒂前辈......”
“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你在很好。”
“呵呵......我也这么觉得呢。”
厨房区域和休息区域中间隔了一道屏风,正把耳朵贴在屏风上偷听的温米立刻压低身姿摸了回去,借助e.g.o装备赋予的敏捷性,她宛如鬼魅一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成功地把两人的对话通报给了耳朵早已经竖起来的大家。
“哦耶!”
休息室里的大家齐声振奋,发出了被用力压抑着的低吼,引起了林砚的注意,把头从屏风旁边伸出来看着这帮一脸兴奋的家伙。
“你们在庆祝什么?”
“没有没有没有......哈哈哈哈,我们突然想起了高兴的事情,你继续,你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