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您看他还有救吗?”
“检测结果显示他很健康啊,还有我不是医生哦,我只是今天负责值守在心理咨询室,没有行医资格证,如果需要的话建议去地上层的医务室......”
“我就说没事吧,不用担心我。”
走出心理咨询室,林砚摇了摇头,挣脱了韩馥架着自已的双手,靠在培训部的走廊上,他自已的思绪也还没彻底整理好。刚刚,在没有“戏伶”影响的情况下,他又一次看到了那个白色的巨卵,并且和它产生了一定程度的交流,林砚已经不是第一次陷入这种状况,每一次他都被身边人的呼喊所唤醒,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与那一片苍白色世界之间的距离已经越缩越短,终究会有一天,纵使外界的人们千呼万唤,也再无法拉回他已经沉溺在另一个世界里的神智.
似乎,每次自已的意志开始动摇的时候,就会看到那个苍白色的巨卵,这是一种新类型的精神攻击么?林砚有些想不通,但似乎看起来,对于心理防线的建设也要提上日程了,真是的......一天里哪来那么多时间啊。
看见他没什么大事的样子,一边的夏洛蒂和温米也松了口气,温米踮起脚拍了拍林砚的肩膀,努力装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
“前辈,你刚刚怎么啦?突然就停下来不动,把夏洛蒂姐姐都吓坏了。”
“......可能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吧,我会找个时间好好休息一下的,不用担心。”
林砚搪塞着,摸了摸温米的小脑袋,又望向一边看着他的夏洛蒂,笑了笑,表示自已真的没事。
“工作时间快到了,回去吧,别迟到了,部长她可不喜欢有人迟到。”
“臭小子。”
韩馥在林砚的肩膀上捶了一拳,语气有些不忿。
“什么时候改改你不喜欢和别人说话的毛病,这里的哪个人不是你的前辈......小温米不算,我们的阅历可比你丰富多了,三个人怎么不比一个人强......算了,我也不逼你,什么时候自已想通了,对着墙壁说说话也可以啊。”
说罢,韩馥便匆匆转身离开,他今天负责的是“手足”的管理工作,必须得早做准备。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林砚默默点头,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夏洛蒂,正想开口,却看见她提前一步拉起了自已的手,扯着他往前走了几步。
“走吧,不是说不能迟到吗。”
“前辈,夏洛蒂姐姐,嘿嘿,那我也先走一步啦,你们......额,那个......慢慢走?”
这一下好像触发了温米的什么开关似的,她一下子从地板上弹了起来,傻笑着看着林砚和夏洛蒂两个人,一溜烟地就跑掉了。
林砚任由夏洛蒂拉着自已的手,来到了中央电梯前面,手心里传来湿热的奇妙触感,把他的脑子搅得更加混乱,两个人就这么呆呆地无言站着,直到电梯上来,开门,关门,再次开门,都没有人主动开口说一句话。
一直到林砚扯了扯胳膊,准备进收容室的时候,夏洛蒂才松开手,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
“去工作吧,注意安全哦。”
“嗯......”
站在收容室大门前,林砚反复地深呼吸,收拾好心情之后,才缓步踏进了收容室。
映入眼帘的是正在拨动手中琵琶的“戏伶”,它慵懒地瞧了走进来的林砚一眼,手里的动作愈发急促,直到一曲终了,方才放下琵琶,起身向着林砚告罪:
“一时冷落了官人,还望官人谅解。”
谅解不谅解的,自已的态度又能怎么样呢。林砚盯着“戏伶”的动作,拿起一本已经被翻得破破烂烂的古典乐谱,开口质问“戏伶”。
“今天,干什么?”
“若是官人不嫌弃,奴想与官人一同看完昨日的那场演出。”
“戏伶”款款靠近,对着林砚一个欠身,头上的凤冠琳琅作响,十分悦耳。
能够播放录像带的播放器放在了收容室的大门边,被林砚走进收容室的时候顺手捎带了进来。听到“戏伶”的请求,林砚从那成堆的录像带里挑出了昨天没放完的那一盘,塞进播放器,凭借记忆调到了昨天还没放过的部分,陪着“戏伶”看了起来。
播放器的屏幕中,乐团成员身着庄重的黑色礼服,整齐地坐在舞台上,乐器在他们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指挥家站在中央,手中的指挥棒轻轻一挥,整个乐团便如潮水一般涌动,弦乐、管乐、打击乐和谐共鸣,奏出悠扬的旋律。
整场演出宛如一场精心编织的梦境,气势磅礴,美妙绝伦。
“官人觉得,他们的演奏,如何?”
“......菀菀类卿罢了。”
沉默片刻,林砚做出了恰当而又尖锐的评价,经过这段日子的熏陶,他的艺术鉴赏水平已经有了相当的提升,能够从乐团的演奏中看出来一些十分隐晦的门道。
播放器里的这支乐团,演出风格和节奏均按照都市历史上的那支著名古典乐团做了一比一的还原,然而,借来的东西终究不是自已的,没有融汇进自我理解的他们,只能算是进行了一次出色的“模仿”,甚至都谈不上是在演奏,艺术价值大打折扣。
“是呢......借物必还,理所固然,取之于人,终当归之。”
“只有亲手创造之物,才能永远归属奴呢。”
话里有话。
林砚瞥了远处的“戏伶”一眼,从这些言语里咂摸出一些不一样的意味,它是对自已要创作的那首曲子有了什么不一样的想法么?自已那时候的一句随口提点,究竟会引起什么样的蝴蝶效应......真是令人不安。
“工作结果:优秀。”
下午的工作时间结束之后,林砚从收容室里走出来,在前往员工休息室的路途中,刚好撞上了从“唇舌”收容室内出来的萨沙队长,被那双深蓝色的眼睛盯着瞧了好一会,直看得林砚身上一阵发毛。
“......队长,怎么了吗?”
“我从你的身上看到了自已的影子,这不算是一件好事。”
“有什么情况就去找部长,她不会让自已的手下孤立无援的。”
说完这两句话,萨沙队长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留下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的林砚。
萨沙队长的过往,他从夏洛蒂前辈的讲述中也了解了一二,但是,那颗被重重包裹住的心灵到底是怎么在无数枷锁的束缚下跳动的,除了萨沙本人之外便再没有人知晓。
望着队长逐渐远去的孤独背影,林砚叹了口气,他现在也算能理解萨沙队长平时为什么总是见不到人了。在都市这种地方,如果你不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那么,在伤口处结上厚厚的血痂,让它变得麻木、迟钝,也是一种保护自已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