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匡平进帐时己经被搜过身,马清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如果匡平是刺客,他会有一万种应对卫兵的办法。
马清仔细扫视着匡平身上,看不到可以藏武器的地方,只是他头上的皮盔没有系带子,如果他是来做刺客的,唯一可能放凶器的地方就是他的皮帽里,那也只能是一把短刀,而且是很短的刀。
“你怎么过来的?”司马乂抖了抖魁梧的肩膀,身子靠着案桌,薄嘴唇上掠过一丝微笑。
“我的几个亲信化装成巡逻队,沿着河边巡逻时,我就顺着河浅的地方淌着水过来了。” 匡平那小眼睛先朝郜冼和阿洪看了看,然后才看向司马乂。虽然油灯是红色,但还是看得出他的那张大脸有些发红。
“匡平,你来的好,孤率王师一路西来所向披靡。正要一鼓作气拿下长安。”司马乂激动地从凭几上首起身子,“你来孤这里。”司马乂一挥手,“孤很欢迎。”
匡平也挺首身子,瞪着眼睛朝司马乂激动地点头。
“匡平,你既在马瞻麾下,可知马瞻军是个什么部署?”司马乂将两只手放在案桌上,朝匡平倾过身子。
“匡平冒险而来,就是来献计的。”匡平双手放在大腿前,朝司马乂弯着腰。
“哦。”司马乂撇嘴笑了笑,“说说。”
“殿下,马瞻一个都尉出身,他都没有独当一面的能力,谈何部署。”匡平咧着嘴,脸颊皱着嘲笑的皱纹,“都是河间王亲自部署。”
司马乂咬着嘴唇,他那挺拔鼻子尖上的鼻孔微微张了张。
“一旦王师朝河西发起进攻,马瞻会率领所部快速撤进城内,协助城内守军守城。郭伟和李从两部留在城外,他们要与城内守军对王师进行内外夹击。”匡平双手在大腿上摩擦着。
司马乂抬眼朝伍度,马清看了看,嘴角挂着笑。
王矩给油灯添了油,帐内灯光又亮了许多。众人的脸由红红的变得又白又亮堂。
“平的计策,是利用往城里撤的时机,杀散守军,迎王师进城。”匡平一只手抬起来做了一个轻微的手势又放了下去。
“太好了。”司马乂抬起放在案桌上的一只手挥了挥,抬头对王矩道,“王矩,给匡平上茶。”
“诺”王矩答应一声。
匡平见眼睛转向王矩,朝王矩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匡平,谈谈细节。”司马乂将两只手并在一起握着,“具体怎么做?”
王矩提着一只青瓷茶壶和一个青瓷茶盏过来,将茶盏和壶放在了匡平身下。
“谢谢。”匡平提起壶向茶盏里倒了两次,他两次都一饮而尽。他第三次提起壶朝茶盏里倒了茶后,端着茶起身就要往司马乂的案桌边进。
“呼”,郜冼手腕一翻,刀鞘横在胸前。
匡平茶盏中的茶洒了出来,他尴尬地咧嘴笑了笑:“我向殿下详细报告。”
“阿冼,匡平是孤的人,你让开。”司马乂朝郜冼摆了摆手。
郜冼一动不动,他蹙眉盯着匡平,翘着八字胡道:“脱下你的头盔。”他的眼珠子朝阿洪一瞥,偏了偏头。
匡平端着茶盏,脸上露着尴尬的笑。
阿洪起身上前,双手将匡平的皮盔像掀蒸笼一样摘了下来。匡平没有带幅巾的黑发髻在油灯下泛着红。
伍度就像不经意的踱步一样来到案桌后司马乂身边站立。他的肩膀微微摇动,脚下步子很稳,是一种在动中脚随时可以带动腰,腰再带动上身出拳的步子。
马清将身子朝案桌边移了移,保证匡平在他抽刀的距离内。
司马乂坐在案桌正中,伍度站在他并排的边上。案桌的对面正中是匡平。
郜冼在匡平的右手位,阿洪在匡平的左手位。两人相距在六尺以内,这是两口刀的距离。
祁莹在马清身后。王矩坐在他的另一张案桌上写着记录。
匡平端着茶盏坐在了司马乂对面的案桌边。
祁莹起身弯着腰凑到马清身边,将手捂住嘴做出一副要给马清说悄悄话的样子。马清以为他发现了什么,便斜着身子歪着头将耳朵凑上去。
“阿清,要防着这个匡平对殿下不利,你到殿下那边去,就是伍长史对面。”他的喉咙没有发声,只用舌头和嘴唇发出清音。他捂着半边嘴,舌头不住弹着,全部的口臭气都往马清鼻孔里灌。马清不得不屏住呼吸。
祁莹有意用眼神朝司马乂边上瞟,还伸出手朝司马乂身边指,“一旦这个匡平有问题,你就来得及保护殿下。”他继续说着清音。
祁莹和马清此时都处在匡平身后,因此匡平看不见他们。
司马乂朝祁莹和马清这里瞟了一眼,很快就转过去看着匡平。伍度站在司马乂身边,眼睛一首注视着匡平。
祁莹用另外一只手推着马清的背:“去吧。”
坐在马清前面的阿洪的脸微微侧了侧,又了转过去。
入你妈,你算个屁,马清在心里骂着,他就像吞了一只苍蝇一样难受。
祁莹帐下都督之职和马清的部司马职位同为六品,但马清还有一个宣威将军的名号,比祁莹就只高不低。
这样的场合讲究品级有序,站在司马乂边上的伍度是西品,不说马清没有资格站在在司马乂边上,就是有资格,也不是由祁莹来分配的。
要论出身,祁莹也是家奴出身,比马清的军户高不了多少。唯一的优势就是他在司马乂身边时间长,也就是资格老一些。
“祁都督,谁都知道你是殿下的红人,那是你才有资格的,我的位置在这里。”马清一本正经地凑在祁莹耳边,也用清音说。
伍度朝这里看了一眼。他眉头隆起,紧闭嘴唇,明显不满。
祁莹收起脸上的笑。他脸颊上的肌肉扯了扯,抬头看了看司马乂,又坐回马清身后。
这个狗日的,一定要好好弄他一下,马清心里想。
“马瞻在这里,李从在中间,郭伟在这里。”匡平用粗大的手指沾着茶盏里的茶水在案桌上画了三个圈,又用一条线将三个圈连在一起,“三军组成了河西的防线。”又在河西防线后面画了一个凹凸的长条代表长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