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窈娘抬脚进了门,看着正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又嚎又骂的薛老太太,沉了脸:“老太太这是一点儿体面都不要了吗?”
薛老太太听到李窈娘的声音,口中的骂声嘎然停住,猛地转头瞪向李窈娘,面目狰狞:“体面?”
她很快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扑向李窈娘:“你个小娼妇,竟然还有脸跟我提体面?”
跟进来的两个粗使婆子一看不好,立刻过去把薛老太太架住了。
一旁,刘妈妈见状,跟着冲了过来:“你们干什么?放开老太太。”
不过,随即就被琥珀拉住了。
薛老太太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开,远远啐了李窈娘一口,骂道:“卖了我院里的人,让我手下连个得用的人都没有,现在连你手下的一条狗都能爬到我头上来屙屎撒尿,你竟然还有脸跟我扯体面?我以前就是太讲体面了,才会让你这个小娼妇,有机会骑到我这个做婆婆的头上来作威作福。”
说完,薛老太太往地上一坐,继续哭嚎了起来:“阿鸿啊,我的儿,你怎么这么早就走了呀,留下阿娘被这个恶妇磋磨,你要在天有灵,赶紧上来把她一起带走吧,阿娘含辛茹苦把你们兄弟养大不容易,让阿娘多活两年吧,阿鸿啊……”
李窈娘听着,嘴角不由抽搐了一下:“夫君要真的在天有灵,知道他孝顺的阿娘,伙同他那个狼心狗肺的兄弟,随意嫁了他的发妻,从他留下的一双儿女那里,谋夺他留下的家产,等上来了,他会把谁一起带走?”
薛老太太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声音再次嘎然顿住。
她瞪着李窈娘,眸光闪烁:“你、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不过是看你守寡在家多年,不容易,不希望你后半辈子一直孤苦伶仃一个人,特意千挑万选,给你择了人,让你改嫁,还不都是为了你好?谋夺家产更是无稽之谈。我好歹是鸣宸鸣玉的亲祖母,阿江也是他们的亲叔叔,哪里会做伤害他们的事情。”
“是吗?”李窈娘轻挑了一下眉,呵的冷笑一声,“鸣宸鸣玉刚出生那会儿出了什么事,老太太或许都忘了,我可忘不了,再加上最近几年偶然遇上的这样那样的意外,就当都是意外好了。”
“老太太所谓的择了人让我改嫁,是为了我好,是指连知会都不知会我一声,就直接给我换了庚帖吗?”李窈娘冷眼看着薛老太太,“都说初嫁由亲,再嫁由身。不知道老太太哪儿来资格,擅自替我做了这个主?”
薛老太太不服气的梗着脖子:“我是你婆婆,替你做这个主怎么啦?”
“那不知婆婆做主,替我选了一个什么样的好人家?”李窈娘冷声问道。
薛老太太突然支吾了:“等、等过两天,那边过来下定,你自然就知道了。”
李窈娘“呵”的笑了一声:“不是已经换了庚帖了吗?不如老太太直接把庚帖拿出来,让我看看,到底是哪个好人家吧。”
“庚、庚帖让阿江带走了。”薛老太太眼珠子咕噜一转,找了个借口。
李窈娘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她,直接看向琥珀,吩咐:“琥珀,把庚帖给我搜出来。”
“是,太太。”琥珀应了一声,就要进老太太的内室去搜。
刘妈妈一看不好,就要过去阻拦。
李窈娘不耐烦的皱了下眉:“来人,拉住她。”
外头立刻又进来两个粗使婆子,都是李窈娘安排在松涛苑的,不由分说把刘妈妈按住了。
琥珀进了薛老太太的内室,一通翻找,很快就将薛老太太藏在一个大衣箱底下的庚帖找了出来。
“找到了,太太。”琥珀将庚帖交给李窈娘。
李窈娘翻开庚帖,看着上头写着的“谢全”的名讳,脸色顿时乌沉沉的,差点儿没忍住,直接把手里的庚帖撕个稀巴烂。
她抖着手里的庚帖,瞪着薛老太太,咬牙切齿:“这就是老太太给我找的所谓的好人家?”
琥珀好奇的探头过去看:“谢全?是谁?是咱们苏州的吗?”
琥珀跟着李窈娘,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对苏州城里的一些大户人家,心里也多少有数,并没有姓谢的。
“不过,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的。”琥珀皱了眉,道。
“就是上次大姐过来说的那个。”李窈娘说。
琥珀很快反应过来,看着薛老太太,又惊又怒:“那不是知府府里的一个管事吗?是个连奴籍都没脱的奴才。老太太你竟然想把太太嫁给他?你疯了吗?你不只是在作践太太,也是在把薛家的脸面放地上踩。”
但凡要点脸的,谁家也不会把自已身家清白的女儿,哪怕是个寡妇,嫁给一个奴才秧子。
薛家虽然只是一介商户,但是在苏州城里,也算是颇有名望。
这事要是传扬出去……
琥珀都有些不敢想后果。
薛老太太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还试图辩解:“知府府上的夫人说了,到时候会给他脱了奴籍的。”
“可他现在还不是个奴才……”琥珀恨恨咬着牙,说。
薛老太太嘟哝着嘴,道:“她一个寡妇,有人愿意娶,不错了,哪儿那么多事儿……”
李窈娘沉着脸:“待会儿到了族里,希望老太太也能这么理直气壮。”
薛老太太一惊,猛地抬头看向李窈娘:“你想干什么?”
李窈娘看向押着薛老太太的那两个粗使婆子:“带上老太太,跟我去族里,我要跟老族长好好说道说道,讨个说法。”
薛老太太一听急了,拼命挣扎起来:“我不去族里,你们松开。”
两个粗使婆子牢牢架着薛老太太,理都不理她。
薛老太太又破口大骂起来:“李窈娘你个小娼妇……”
琥珀皱了下眉,听不下去,拿自已的帕子揉吧揉吧,直接塞进了薛老太太的嘴巴里,堵住了。
屋顶上,厉劲秋将他们的话全都听进耳朵里,面色铁青,手里捏着的一块瓦,已经碎成了渣渣:“知府府……谢全吗?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