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劲秋盯着绸缎庄的门口,一直没有挪开眼睛。
七年了,可算让他找着人了。
其实,早在七年前,他就该来的,只是,当时,接连发生了太多事情,先是先帝病危驾崩,接着新皇登基,然后又遇上了瑞王谋反,好不容易等事态平息了,北疆又突然告急。
他东奔西走,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这一晃,就过去了七年。
上个月,太后突然把他从北疆叫回了京城,说他老大不小了,该娶亲了,还帮他定好了人选,说的是英国公府的小姐。
他直接就跑到江南来了。
娶亲是肯定会娶的,但是,人选,得他说了算。
他心目中的镇北王妃,有且只有一个。
想到刚刚看到的李窈娘曼妙的身影,厉劲秋心里就又忍不住火热了起来。
他习惯性的抬手想要抓胡子,却意外的摸了个空,才反应过来,这次回京,太后嫌他的大胡子太邋遢,硬是让他剃了。
小时候,因为生得太好,受了太多的注目,让他不胜其烦,长大了,进了军营,又因为这张脸,被人轻视,他就索性留起了大胡子,把脸遮起来了。
都十多年了,现在突然剃了,还真有点不习惯。
“笃笃。”
外头忽然有人敲门。
“进来。”厉劲秋道。
他的贴身侍卫晏卓推门进来:“六爷,都已经打探清楚了。”
“李娘子现在是苏州首富薛家的当家主母。自从薛家大爷七年前在北疆遇害身亡,李娘子从北疆回来,就直接接手了薛家的所有产业,如今七年过去了,薛家产业已经翻了一番不止了,手段不是一般的了得。”
“不愧是窈娘。”厉劲秋笑着点点头,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不过,薛家怎么会心甘情愿,把那么大笔的家财,全部都交到她手里的?”他奇怪的问道。
晏卓脸上的表情一滞,看着厉劲秋,欲言又止。
厉劲秋感觉到不对,绷起脸来:“还有什么事?说。”
晏卓只好硬着头皮,道:“当年,李娘子从北疆回到苏州的时候,已经怀了四个月的身孕了,说是她亡夫留下来的遗腹子……”
话音未落,就听“咔”的一声,厉劲秋把他身前那张桌子的一个角,生生掰了下来,脸上阴云密布:“放屁,她李窈娘跟爷睡了三个月,爷能不知道,她当时怀没怀孩子?”
厉劲秋将李窈娘当年的言行举止仔细一琢磨,哪里还能不明白,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顿时怒极反笑起来:“好,很好,没想到本王也会有被人借种借到头上的一天。”
“行,窈娘你真行。”厉劲秋咬牙切齿的,几乎一字一顿说,将他从桌子上掰下来的那块木头使劲一顿揉搓,直揉成了一堆木渣渣,从掌心飘落,才罢手。
面对厉劲秋的怒火,晏卓低着头,站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厉劲秋拍拍手上残留的碎木屑,面无表情的起身站到窗户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对面的绸缎庄,冷声道:“接着说。”
“半年后,李娘子足月生下了一对龙凤双胞胎,大的是姐姐,叫鸣玉,小的是弟弟,叫鸣宸。”晏卓接着说道。
“薛家二爷薛江在薛家大爷薛鸿死了以后,一直觊觎大房的家财,都已经做好准备,要把自已的小儿子过继给大房,顺便接手大房的家产了,李娘子突然怀着孩子回来,打破了他的如意算盘,他就买通了稳婆,在李娘子生孩子的时候,动了手脚。”
“虽然,李娘子提前做足了安排,没有让他得逞,但,小世子还是因此出了点儿意外,自出生以后,身子骨就一直不大好。”
厉劲秋听得心头一紧,手不由抓紧了窗框,直接在上面留下了五个指印。
正好就在这时,对面绸缎庄门口,李窈娘巡视完铺子,出来了。
厉劲秋低头看着她,眼中很快闪过一丝怨怼。
李窈娘立刻敏锐的感觉到了,猛地抬头看了过去。
厉劲秋下意识的往后一躲。
李窈娘看着对面福运酒楼二楼,正对着绸缎庄的那个雅间,敞开的窗户后面,一闪而过的人影,弯唇笑了:“逮着你了。”
“琉璃,我们去福运酒楼。”李窈娘说着,就带着琉璃,径直往福运酒楼走了过去。
福运酒楼也是薛家的产业。
看到李窈娘来了,王掌柜立刻迎了上去:“太太来啦。”
“嗯。”李窈娘应了一声,一边往酒楼二楼走,一边问道,“天字号雅间现在有客人在?”
“是。”王掌柜也不知道李窈娘想要干什么,紧跟上去。
“外地的?本地的?是熟客吗?”李窈娘接着问道。
“外地的,应该是第一次来苏州,今天才刚到的。”王掌柜说。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天字号雅间门口了。
李窈娘抬手正要敲门,忽然听到王掌柜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接着说道:“啊,对了,我刚刚听他们的口音,好像是从北疆来的。”
听到“北疆”两个字,李窈娘心里头一突,正要敲门的手瞬间僵住了。
然而就在这时,天字号雅间原本紧闭的门,自个儿开了。
开门的是晏卓。
晏卓看着站在门外的主仆三个,假装什么也不知道,问:“三位有什么事?”
琉璃和王掌柜也不知道,齐齐看向李窈娘。
李窈娘谁都没有搭理,目光越过晏卓,直直的落在了雅间里的另外那个男人身上。
男人背对着她,看不见模样,但是,他的身形,李窈娘太熟悉了,口中喃喃的,不自觉就叫出了那个男人的名字:“秋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