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记忆,或许楚静这辈子都忘不了。
高坝子镇是宁阳县城下面第二个大镇,虽说是第二大镇,但对于本就是贫困县的宁阳来说,镇上只会更贫困。
一条窄小的街道贯穿了整个镇子,从头走到尾还不到两公里。
镇上设有一所中学,是这十里八乡唯一的一所中学,周边的,甚至更偏远一点的镇上的学生都来高坝子中学读书。
楚静老家的村子虽然也属于高坝子镇,但其实离另外一个镇的中学会更近一些,她的同学大多数都会选择就读另一个镇上的中学。
但因为楚静的舅舅舅妈想给她办理住校,不想让她住在家里,于是便以高坝子中学的教学质量更好一些为由,将她送去了高坝子中学。
学生之间的拉帮结派小团体是最严重的,从开学的第一天就显现出来了。
很多人都是从同一个小学甚至是同一个班级升上来的,即便他们这一届有十二个班,大家仍是能在班上遇见自已的熟人。
要么是以前的同班同学,要么是同校同学,要么就是一个村年龄相仿的小伙伴。
大家或多或少都有那么几个熟人,在开学这一天便各自组成了自已的小团队。
唯有楚静除外,她们村上的小学本身学生就少,一个年级就一个班,大多数都选择了另外的中学。
少数选择这个中学的,也都被分到了其他班,也就是说,她在这个班上,一个熟人都没有。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是独来独往。
后来,慢慢的跟前后同桌还有宿舍的人混熟悉了后,才算是有了伙伴。
楚静的小学生活是朴实又安宁的,班上虽然也有调皮捣蛋的学生,但大家都是一村子里的人,家里大人也都认识,就算偶尔有个打闹什么的也不会很严重。
再加上楚静本人是个宁静乖顺的性格,从来不跟那些调皮捣蛋的孩子玩,因此她一直觉得在学校被欺负这种事情,离她会很遥远。
直到她来到了高坝子中学。
高坝子中学因着吸纳了周边村子里几乎全部的学生,所有学生并不少,近两千人的学生在校内。参差不齐的学生,学校的管理又松散,再加上不作为的学校领导,导致了学校不少的学生跟校外的混混搅合在一起,习得了一身的社会气息,校内的帮派风气极其的严重。
除开班级里的小团体外,学校还有几个以地区划分的大团体。
比如高坝子镇上的学生就自成一派,只要是有人被欺负了,随便一喊就能喊来几十个人撑腰。
另外还有几个周边村子的,也是自成一派,大家团结起来一致对外,一有人被欺负了就直接摇人。
这其中不乏高年级的以及校外的混混。
帮派跟帮派之间打架那也是常见的事,校内校外楚静都亲眼目睹过几起直接拿着刀子砍的。
连老师看见了都不敢上去拦。
这些算是比较严重的了,其中那些惊动不了老师领导的霸凌几乎每天都在发生。
楚静也是在这里后才知道,欺负人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合理的有逻辑的理由。
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足以让你成为那些所谓的大哥大姐的眼中钉。
楚静见过班上一个学习很好长得很漂亮的女生因为拒绝了隔壁班男生的追求,然后被那个男生所谓的干姐姐叫了一大票的人来轮流扇那女生耳光,鼻血都被打出来了。
她也见过一个从外地转学回来的转学生,就因为穿了一条很时尚的裤子而被以看不惯的理由找麻烦。
她更见过一个女生因为走路的姿势而被打的。
此类的事件太多太多了,那些霸凌别人的理由简直是让人觉得荒唐的程度。
唯一让楚静庆幸的是,她们班上都还算正常,没有那种特别飞扬跋扈的人。
而且楚静本人在班上的存在感也很低,她每天老老实实的上课,即便是课间也很少离开教室,除了跟周边的几个同学熟识以外,一个学期下来,班上好多同学的名字她都还叫不上来。
她本以为自已这样的小透明,既不出挑,也不打眼,应该是能安安稳稳的度过这初中三年的。
但这个幻想,在初二开学的第一天,便破碎了。
那天,班上新来了一个留级生,名叫谭琪琪。
谭琪琪是镇上人,父母都是镇上的公职人员,而且还是职务很高的那种,因此连班主任都对她比对其他同学会更关照一些。
除此之外,谭琪琪更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学校的帮派众多,其实是没有什么大哥大姐一说的,但有那么几个人是无论那个帮派都不敢得罪的。
谭琪琪便是其中之一。
她人脉很广,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校外的那些混子堆里,就连网吧的老板见了她都要笑着调侃她一句琪姐。
可以说只要是跟她沾上那么点人际关系,几乎可以保你在学校不受任何人欺负,甚至还能欺负别人。
这个谭琪琪原本初一还是在县城里读的,后来因为在县城打架闹事闹大了,才被他爸送到了高坝子中学来。
结果初二的学习成绩太差,又被他爸强制留级,重读了一遍初二。
从谭琪琪来到班上后,班上就彻底的变得不安宁了。
每天都有很多人来找她,男的女的,高年级的低年级的,一群人就围在走廊上嬉闹,搞得进出的同学都不敢走慢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入了谁的眼。
但这群人每天又不学习不读书,来学校就是混日子的,除了给自已找乐子外,最大的爱好就是给别人找麻烦了。
某周末的晚自习前,楚静的前桌廖思思就不幸的被谭琪琪给盯上了。
其实潭琪琪一早就看廖思思不爽了,在当时一众的静,丹,恋,琪等单字的名字中,ABB形式的名字给人一种在家备受宠爱的感觉。
潭琪琪一直很喜欢自已的名字,因此对于班上同样是ABB形式名字的廖思思,就有点不舒服了。
一个贫困生,凭什么能用跟她类似的名字。
但起初也只是不爽,真正彻底爆发的那天,是廖思思戴了一个跟她同款的发夹。
当时正是非主流盛行的时候,额前留着厚重的齐刘海或者斜刘海,刘海上再别一个彩色的发夹。
学校里很多女孩子都这样戴,不过大多都是在学校门口的精品店买的,大家的款式都差不多。
而谭琪琪的饰品都是在县城甚至是市里买的,基本上是独一份,学校里没有同款,她也不喜欢跟别人用一样的东西。
平时不戴饰品的廖思思唯独今天来学校的时候戴了一个,是她在沿海地带打工的姐姐给她带回来的。
她平时也很少去关注谭琪琪,压根就不知道这个发夹跟她是同款,也没想过就因为一个发夹会给自已带来那样惨痛的灾祸,收到发夹后,便高高兴兴的戴上了。
刚来学校,就被谭琪琪给盯上了。
廖思思人还没踏进教室呢,就被倚在走廊上的谭琪琪叫住了。
“你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