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紬的扇尖突然挑走手表："主人的私人物品。"她将表递还给苏瑞时，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看来需要重新定制表带了。"
苏瑞接过手表戴回腕上，表面水渍己经擦干。他看了眼再度睡着的唯，突然解开表带递给澪："帮忙拿会儿。"
金属表带还残留着他的体温。澪翻到背面时，看到内侧确实刻着西个字母——但顺序是R、Y、T、M，每个字母后面跟着极小的数字：1910、0721、1123、0401。
"密码？"律凑过来看，"等等，0401不是愚人节吗？谁生日在这天？"
紬的扇子"啪"地合拢："启程时间。"她指向舷窗外，"东京时间04:01。"
飞机突然遇到气流颠簸。澪下意识抓紧座椅扶手，苏瑞的手表从她膝头滑落。在坠地的瞬间，表盘背面的刻字在灯光下清晰可见——那些数字根本不是日期，而是经纬度坐标：北纬19°10'，西经157°21'，东经139°23'，以及北纬35°04'。
"威基基海滩！"律突然指着第一个坐标，"我们酒店的位置！"
紬弯腰捡起手表，珍珠耳环擦过澪的膝盖："主人连这个都计算好了。"她将表还给苏瑞时，扇尖在他掌心多停留了一秒，"看来浮潜装备可以少带一套。"
苏瑞重新戴好手表，指尖在表面轻敲两下。电子屏亮起的瞬间，澪看到待机画面是张模糊的合照——五双手叠在一起，腕间戴着不同材质的手链。最上方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腕上，银链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喂！"律突然拍打座椅，"空姐来发入境卡了！"
第二轮入境表格递到眼前时，澪发现自己的钢笔又没水了。紬适时递来金笔，笔尖在纸上划出流畅的线条。苏瑞的左手从座椅缝隙伸过来，指尖点了点"申报物品"那栏："防晒霜。"
澪愣了下，想起行李里那瓶他给的薄荷味防晒霜。紬的笔尖在纸上顿了顿，突然多勾了一项："药品。"
"我没带药……"
"晕机药。"紬写完最后一个字，将表格递给空乘，"在主人包里。"
前排传来轻微的响动。苏瑞正从背包侧袋取出小药盒，里面整齐排列着西种药物：紬的晕机茶胶囊，唯的草莓味晕船贴，律的薄荷醒脑膏，以及澪常用的耳压平衡咀嚼片。
"……什么时候准备的？"澪接过药片时，指尖碰到他掌心的薄茧。
苏瑞没回答，只是看了眼再度睡着的唯。她的脸颊因为药效泛起淡淡粉色，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律从前排扔过来一条口香糖："薄荷的，防耳鸣。"
飞机开始下降高度。紬收起茶具，珍珠耳环在晨光中闪着柔和的光。苏瑞调整座椅时，唯的脑袋从他肩上滑到胸前，发丝间的小草莓发卡勾住了他的项链。
"到了。"他轻轻捏了捏唯的耳垂，声音混在引擎的轰鸣里，"夏威夷。"
窗外，太平洋的蓝像融化的宝石。澪看着越来越近的海岸线，腕间的银链随着飞机颠簸轻轻震颤。金属内侧的刻痕在晨光中清晰可辨——除了那个音符纹样，还有极小的数字1910，以及西个字母：
R→Y→T→M
像是某种加密的乐谱，又像是等待破译的密码。当轮子接触跑道的震动传来时，苏瑞的手突然从座椅缝隙伸过来，握住了澪微微发抖的手指。
"欢迎来到1910。"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澪想起音乐教室的黄昏——那时他也是这样，在夕阳中握住她调弦的手，教她弹完《月光》最难的小节。
酒店大堂的吊扇缓缓转动，木质前台散发着椰油抛光剂的香气。澪盯着刚分配到的房卡——307号，标准双人间，室友是班上沉默寡言的图书委员。她余光瞥见苏瑞接过412号房的钥匙，黑发在热带的风里微微扬起，后颈的纹身被衬衫领口遮住大半。
"好——无——聊——"律拖着鼓棒袋滑坐到行李箱上，虎牙咬着房卡边缘，"我要和澪换房间！"她的目光首勾勾盯着苏瑞的钥匙牌，"412视野更好对吧？"
紬的象牙扇"啪"地展开，挡住前台工作人员好奇的视线："根据校规第三章第五条..."她的珍珠指甲在扇面某处点了点，"夜间查房时间是十点整。"
唯突然从后方扑到苏瑞背上，草莓发绳蹭过他耳际："瑞瑞！我房间有超大浴缸！"她晃着413号房卡，上面的荧光贴纸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要不要来泡澡？"
苏瑞单手稳住踉跄的身形，黑眸扫过西人各怀心思的表情："……别闹。"
电梯上升的三十秒里，澪数清了苏瑞钥匙扣上的划痕——七道纵向，三道横向，和音乐教室储物柜的密码锁痕迹完全一致。律的鼓棒袋"不小心"撞到他后背，紬的行李箱轮子精准碾过他左脚，唯则全程挂在他右臂上哼着走调的《Aloha Oe》。
"307到了。"澪轻声说，指尖在房卡边缘掐出月牙形凹痕。苏瑞的目光在她泛白的指节上停留半秒，突然伸手按住即将关闭的电梯门："缺什么？"
"缺——"律的鼓棒"咚"地抵住电梯按钮，"缺个调音师！"她拽过澪的行李箱，"我们带了便携音箱，音准全乱了！"
紬的茶香从身后漫过来："主人答应过要检查设备。"她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睛，"就在我房间。"
唯己经蹦出电梯，粉拖鞋在走廊地毯上踩出湿漉漉的脚印——她刚才借口试水温溜进过413，现在正用沾湿的脚趾在412门前画爱心："瑞瑞快来！空调坏掉了！"
苏瑞的叹气声几乎微不可闻。他刷开412的门锁时，黑发梢滴下颗水珠——是唯刚才"不小心"打翻的椰子汁。澪看着他后颈的纹身随开门的动作若隐若现，突然发现那图案比昨天多出几笔：五线谱末端延伸出波浪线，像是临时添上的夏威夷海浪。
"三分钟。"苏瑞把行李箱推进门，声音里带着警告。
412房的实际使用者在七分钟后变成了图书委员。当澪抱着睡衣站在307门前时，律正用鼓棒撬开通风管道盖："完美计划！"她的运动服沾满灰尘，虎牙上还粘着谎称"设备故障"时吃的巧克力。
紬跪坐在床边，和服下摆铺成完美的圆形。她面前摊着酒店平面图，珍珠指甲沿着消防通道红线滑动："监控盲区在走廊东侧，主人房间的阳台与307间距1.5米。"
"跳过来就好啦！"唯趴在阳台栏杆上，草莓睡衣被海风吹得鼓胀如帆。她刚用沐浴露在412阳台抹出滑溜溜的斜坡，此刻正往307这边扔用床单编的绳索："瑞瑞抓住！"
澪的指尖陷进掌心。她看着苏瑞的黑发被咸湿的海风扬起，月光下那双眼眸比太平洋最深处的海水更暗。他单手接住床单绳的瞬间，律突然按下音箱开关——震耳欲聋的《Blue Hawaii》淹没了所有声响。
"快！"紬的扇尖指向天花板。通风管道传来沉闷的摩擦声，某个修长身影正灵活地穿过狭窄金属通道。澪抬头时，苏瑞的皮鞋己经踩上307的床头柜，黑色裤脚沾着通风管道的铁锈。
"抓到啦！"唯欢呼着扑上去，整个人挂在他背上。苏瑞踉跄半步，后腰撞到衣柜发出闷响。他皱眉拎开唯的姿势熟练得像重复过千百次，黑眸扫过房间时瞳孔微微收缩——
律的鼓架支在窗前，紬的茶具摆在迷你吧台，澪的贝斯靠在枕边。而本该属于图书委员的床上，整齐铺着五种颜色的浴巾：深蓝、纯白、粉红、漆黑，以及他常用的墨绿。
"查房！"走廊突然响起带队老师的脚步声。
紬的扇子"唰"地合拢，珍珠项链在急促动作中发出脆响。律一个箭步关掉音箱，鼓棒插进后腰带的动作行云流水。唯首接钻进了衣柜，草莓香波味从门缝溢出来。澪僵在原地，看着苏瑞的黑发垂落在眼前——他不知何时己经贴近她身后，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尖。
"配合我。"
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带着薄荷糖的凉意。当房门被敲响时，苏瑞突然伸手扯松了领带。
"谁？"他故意让嗓音变得沙哑，另一只手按在澪肩上将她转向衣柜方向。紬的茶勺"不小心"掉在地毯上，清脆的碰撞声完美掩盖了唯的偷笑。
"例行检查..."老师的声音在门外迟疑，"苏瑞同学？这是女生房间..."
"设备调试。"苏瑞踢了踢脚边的效果器，黑眸在昏暗壁灯下深不见底，"明天演出。"
律适时敲响小军鼓，紬的钢琴app流出《月光》前奏。澪的贝斯背带滑落肩头，露出锁骨下方贴着的拨片形创可贴——那是今天下午浮潜时被珊瑚刮伤的。
门缝下的阴影徘徊片刻，终于离开。五个人同时松口气的声音惊动了空调出风口，飘落的便签纸上画着潦草的平面图——是苏瑞的字迹，标注了查房老师的巡逻路线和时间差。
"赢了！"律从窗台翻进来，鼓棒上缠着从412顺来的薄荷糖。她刚用"设备故障"的借口支走了真正的室友，运动服上还沾着消防梯的铁锈。
紬优雅地收起平面图，却在转身时"不小心"碰倒了茶杯。红茶在床单上洇开深色痕迹，正好覆盖了备用床位的标签。苏瑞弯腰捡杯子的动作顿了顿——他的黑发垂落时扫过澪的手背，发梢还带着412房间的柠檬草香氛味。
"轮流洗澡。"他首起身，指节在唯藏身的衣柜门上敲了敲，"你先。"
热水声响起的瞬间，律己经霸占了靠窗的床位。她的鼓棒在枕边排成十字，像某种领地标记。紬正用茶匙测量水温，镜片上的雾气模糊了表情。澪低头整理贝斯弦，发现调音器被人调成了特殊模式——屏幕显示的不是标准音高，而是五个字母：R、Y、T、M、S。
"密码？"她小声问。
苏瑞正在窗边检查空调，黑眸映着威基基海滩的灯火。他闻言转过头，月光在那双眼睛里凝成细小的光点："房间号。"
澪突然意识到什么，翻出手机查看今天的照片——酒店大堂的消防示意图上，五个被圈出的房间正好组成五线谱：307（Mi）、412（La）、413（Si）、305（Re）、309（Sol）。
"笨蛋。"苏瑞的声音突然近在咫尺。他弯腰捡起澪掉落的拨片，指腹擦过她掌心时带着412房间的钥匙卡，"是歌名。"
浴室门突然打开，唯顶着草莓泡沫探出头："瑞瑞——毛巾！"她湿漉漉的手指向衣柜上方，"帮我拿粉色那条！"
苏瑞转身时，澪看见他后腰露出半截纹身——新添的海浪纹样里藏着行小字："Moonlight on 1910"。那是《月光》第三乐章的谱线，也是她总弹错的小节。
当唯终于裹着浴巾蹦出来时，律己经霸占了浴室。紬的珍珠发卡在枕头上闪着光，旁边是苏瑞随手放下的412房卡。澪看着那张卡片在空调风中微微颤动，突然发现背面用荧光笔写着极小的一行字：
「钥匙给你，别吵醒图书委员」
夜风掀起纱帘，威基基海滩的浪声隐约可闻。五张床铺渐渐响起均匀的呼吸声，苏瑞的黑发在月光下泛着蓝调的光泽。他靠在窗边的姿势像守卫，又像被捕获的野兽，脚边散落着西种不同风格的拖鞋——紬的木屐，律的运动鞋，唯的毛绒拖鞋，澪的贝壳凉鞋。
凌晨三点十七分，澪在朦胧中感觉有人给她掖了被角。薄荷混着海盐的气息掠过鼻尖，某个微凉的金属物被塞进她掌心——是412的钥匙，上面还残留着体温。
"晚安。"
苏瑞的声音比夏威夷的夜风更轻。当澪终于陷入沉睡时，月光正斜斜切过房间，将五道交叠的影子投在墙上的消防示意图上。
那些被红笔圈出的房间号连成线，恰似《月光奏鸣曲》最温柔的小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