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侃一路上脑中翻江倒海,假设了无数种可能。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孙督尉一眼,试探着问:
“孙将军,周将军让我过去,是为何事啊?”
孙督尉只是淡淡一笑:“去了你就知道了。”
李侃见他不肯明说,心中愈发紧张。再看看押送自己的士兵,个个神情严肃,阵仗不小,心中顿时一沉:
“难道事情真的败露了?不可能啊...如此小心,不可能有人在附近而无法发现。”
可紧接着,一个可怕的念头闪出。
“会不会有人告密了”这个念头刚出,便被李侃迅速否定:
“我的兄弟...我知道,不会出卖我的。他们一个个都是跟着我出生入死的老兄弟,绝对不可能!”
“一定是那天有人偷偷跟踪!”
这个念头让他瞬间冷汗首流。
“如果有人偷偷看到,那...看到了多少,有没有看到宝物的埋藏地点?”
想到这里,他又勉强镇定下来:“只要藏匿地点没被发现,所有人口径统一,就还有周旋的余地...”
想着想着,一抬头,眼前赫然便是中军大帐。
李侃身体一颤,脚步顿时放缓。他抿紧嘴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随即在众目之下,缓步走入帐中。
帐内气氛压抑得近乎凝固,两侧皆是刀斧手,肃然列立。
周仓坐在案桌前,冰冷的目光落在李侃身上。
让他心头一惊,但仍强行镇住情绪,深吸一口气,单膝跪地:
“拜见将军。”
周仓冷笑一声:“好一个李侃,你干得好事啊。”
李侃喉咙一紧:“末将不明白将军所言,还请将军明示。”
李侃的回答显然让周仓很不满:“我再问你一次,做了什么,从实招来!”
李侃被这目光吓得气血上涌:
“我若一口咬定什么都没做,将军也未必能把我怎么样!只要三十个兄弟不说...”
但就在这时,一个念头再次钻入脑中:
“那三十人里,会不会真有人...变节了?”
他身子猛然一抖,心神一阵紊乱,但他随即强行否定: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挑的人,都是信得过的!”
于是他咬紧牙关:“回将军,末将未做任何有违军纪之事。”
周仓缓缓点头,面色冷漠至极:“好,给你机会你不说。来人...拿下!”
数名士兵迅速上前,一拥而上将李侃捆了个结实。
“将军!这是何意?这是何意啊!”李侃委屈的呼喊,脸色涨红。
周仓没有理他,一挥手:“带出去。”
李侃被押着走出营帐,一路拖拽至营帐西侧。他还在不停的喊冤,可当眼前景象扑面而来,整个人瞬间僵住。
和他一起偷宝物的三十人-全都到了!
一个个低头站着,神情各异。
李侃眼中震惊骤然转为恐慌,焦急地朝他们使眼色,不断眨眼,试图传达“别乱说”的意思。
可他越是急,那些人越是不敢看他,纷纷低头回避。
这时周仓看向这三十名士兵:“你们,把事情的经过说一遍。”
短暂沉默后,其中一人开口:“是李督尉指使我们盗宝...不从就杀我们灭口...”
李侃先是被此话镇住,满脸的不可思议,接着怒骂:
“你个王八蛋,你污蔑我...”
其余人也纷纷开口:“李督尉胁迫我们的,我们也没办法。”
“他是我们顶头上司,我们不敢不听啊!”
李侃气的脸色煞白,他没想到他最信任的兄弟们竟然一起出卖他,心里说不出的难受,眼睛血红,大吼:
“你们这群白眼狼!畜生!你们竟然出卖我!”
“对不起将军!我们不能再错下去了!”一名士兵哽咽着跪倒在地,愧疚的看着李侃。
“李督尉,不是我们要害您,可我们也不能欺瞒将军啊...”
一时间,哭声,怒骂声混成一团。
就在此时,一名将领快步走来:“禀将军,宝物己寻回,一共二十箱,一箱不少。”
“好。”周仓点点头,转身看向李侃,神色铁青。
“李侃,你可知你犯的是什么罪?”
李侃再也绷不住了,扑通一声跪下:
“将军,是我鬼迷心窍,一时糊涂!求您饶命,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周仓缓缓开口,语气中透着失望:“咱们黄巾军将士蒙天王庇护,衣食无忧。
你们的父母孩子不用再挨饿。你们当中很多人之前都是奴籍,如今有的甚至己经做了主人,有了自己的仆人,奴隶-你们就这么回报天王的恩德?”
这番话如锤砸心,三十名士兵纷纷跪下,低头痛哭。
有的脑中浮现出当年父母冻饿而死的惨状,有的想起父母被逼债殴打的惨像,心中悔恨交加。
周仓怒喝:“李侃,你从军多年,身为督尉,定熟知军纪。说吧,该当何罪?”
李侃低头:“末将...该死。”
“来人...”
“将军!且慢!”
一名将领跪下:“李侃此次虽然糊涂,犯下重罪,但是他多年来屡立战功,求将军恕他一命。”
众将也随即跪下:“求将军宽恕。”
周仓闭目良久,长叹一声:“都站起来吧。”
“军纪不可废,来人,拖出去...”
“且慢...”
李侃突然怒吼一声,猛地冲向案桌。
“李侃!”
众人来不及阻拦,只见他头颅狠狠撞上桌角,鲜血喷涌。
众人惊呼上前查看,发现己气息全无。
帐内一片死寂...
良久,周仓重重闭眼,叹息一声,低声道:
“将他厚葬吧。”
接着看向那三十名士兵,语气低沉:
“你们,罚苦役一年。”
“谢将军。”
三十人伏地叩首,声泪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