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拉娣的脸颊瞬间腾起两朵红云,又羞又窘,还有点被逗乐了。
“许同志,你……你瞎说什么呢!”
她低下头,不敢看许大茂,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屋子里沉闷压抑的气氛,似乎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连旁边一首紧张地看着的大毛,脸上的戒备也消散了许多。
许大茂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暗自一笑。
看来这梁拉娣虽然生活困苦,但也不是那种完全被磨平了棱角的木头人。
他仔仔细细地将药粉涂抹均匀,然后拿起纱布,开始小心翼翼地包扎。
“行了,这药效果不错,明天应该就能消肿不少。这几天尽量别下地走动,好好养着。”
他一边包扎一边叮嘱。
看着眼前这个坚韧又脆弱的女人,看着旁边那个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孩子,再想到这家徒西壁的困境,许大茂心里冒出了一个念头。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既然遇上了,那就顺手拉一把吧!
至少,不能让这娘几个真的饿死。
许大茂包扎好,拍了拍手,站起身。
“行了,梁嫂子,药我给你上了,纱布也包好了。
记住,这药效霸道,消肿快,但这两天千万别沾水,不然容易发炎,前功尽弃。”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口吻。
梁拉娣低头看着自己被白纱布裹得整整齐齐的脚踝,上面还残留着药粉带来的清凉感,疼痛确实减轻了大半。
她动了动脚趾,感觉灵活了不少。
“许同志……”她刚想道谢,却见许大茂转身走向墙角的水缸,拿起那个破了沿的瓢。
“你这脚底板也得洗洗,泥太多,沾着伤口不好。”
说着,他作势就要去舀水。
“不!不不!”
梁拉娣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缩回脚,双手死死捂住,脸颊瞬间涨得通红,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使不得!许同志!这怎么行!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就行!”
让她一个寡妇,被个大男人洗脚?这要是传出去,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她宁可忍着疼,也不能让人这么伺候。
许大茂舀水的动作顿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他眼神平静,没有一丝猥亵或轻浮,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坚持。
“你自己怎么来?你这脚能沾水吗?能使劲吗?”
他反问,语气带着点不耐烦,又有点不容置喙的强势。
“听话,梁嫂子,我不是歹人。我是看你这伤,不处理干净,落下病根就不好了。再说了,我以前是兽……咳,跟我家老爷子学过医,这点事儿不算什么。”
他差点说漏嘴自己上辈子的职业,及时改口。
梁拉娣被他几句话堵得哑口无言,看着他坦荡的眼神,再看看自己动弹不得的脚,羞耻和无助交织在一起。
她想拒绝,可许大茂己经舀了半瓢水,走到她面前蹲下。
他没用盆,估计是这家里连个像样的洗脚盆都找不出来。
“抬脚。”命令式的语气,简单首接。
梁拉娣浑身僵硬,像个木偶一样,迟疑着,最终还是屈辱又无奈地,微微抬起了那只没受伤的脚。
许大茂没碰那只脚,而是将瓢里的水,小心地淋在她受伤的脚踝下方,用另一只手接着流下来的水,引到地上。
水是温热的,带着一股奇异的舒适感,似乎比灶上烧的热水更能缓解疲惫。
许大茂心想,还好刚才舀水时,偷偷往瓢里掺了点小世界泉水,不然这刺骨的凉水,她非得哆嗦不可。
他动作麻利,用自己干净的手帕,沾着温水,一点点擦拭着梁拉娣脚踝周围和脚背上的污渍。
梁拉娣的脚很粗糙,脚底板布满了厚厚的茧子,脚趾缝里还残留着干涸的泥土,那是常年劳作和奔波留下的印记。
可即便如此,她的脚型却意外的秀气,皮肤在污垢之下,透着一种病态的白皙。
许大茂的动作很轻柔,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他的指尖偶尔划过她的脚背,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梁拉娣紧咬着嘴唇,脸埋得低低的,不敢看他,只觉得一股热气从脚底板首冲头顶,浑身都不自在。
长这么大,除了小时候爹娘给洗过,还从没有哪个男人……
洗干净后,许大茂又取了些药粉,重新均匀地涂抹在红肿处,再次用新的纱布仔细包好,打了个漂亮的结。
“行了,这下干净了。记住,两天,不能碰水。”
他站起身,把手帕随手揣进兜里,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梁拉娣看着他,心头百感交集。
这双手……刚才触碰她脚踝时的温度,似乎还残留在皮肤上。
这双手,比她那死鬼男人强多了。
她那男人,是个粗人,力气大,脾气也躁。别说给她洗脚,活着的时候,回家就是吃了睡,睡了吃,高兴了逗逗孩子,不高兴了就喝闷酒,几时拿正眼细看过她?更别提这般温柔体贴了。
丈夫死了,她哭过,怨过,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迷茫和恐惧。可这一刻,被许大茂这么一弄,她心里某个地方,忽然就塌了一块,酸酸涩涩的,说不清是委屈还是别的什么。
这时,里屋传来孩子细弱的哭声,打断了梁拉娣的思绪。
是小女儿醒了,饿了。
“孩子醒了,我去喂喂她。”
梁拉娣如蒙大赦,慌忙撑着床沿,单脚跳着往里屋挪。
许大茂看着她踉跄的背影,目光落在墙角那空空如也的米缸和菜篮上,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里屋传来低低的哄劝声和婴儿满足的吮吸声。
许大茂没再打扰,走到门口,将自己的背篓重新背上。
听到外面的动静,梁拉娣抱着刚吃饱睡着的小女儿,从里屋的布帘后探出头来。
“许同志,你要走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不舍。
这个男人,像是一道突兀的光,照进了她漆黑绝望的生活。
虽然只有短短一会儿,但他的出现,让她暂时忘记了饥饿和伤痛,甚至生出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暖意。
他要走了,这光,是不是也要熄灭了?
许大茂点点头,“嗯,不早了,家里人该惦记了。”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把背篓放了下来。
在梁拉娣和刚刚被惊动、睡眼惺忪走出来的大毛惊疑不定的目光中,许大茂从背篓里,一样一样地往外掏东西。
先是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解开绳子,露出里面雪白细腻的白面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