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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察队出发那日，亚朵村笼罩在罕见的晨雾中。沈念站在村口，看着村民们为队伍送行。阿花挤过人群，将一包还冒着热气的荞麦饼塞进她手里。
"奶奶说，带着山神的祝福上路才安全。"小女孩认真地说，眼睛亮晶晶的。
沈念蹲下身抱了抱她："告诉奶奶，我们一定会带着好消息回来。"
身后传来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林教授的轮椅被助手推着过来，后面跟着西名全副武装的考察队员。杨远山走在最后，脸色比前两天好了些，但眼下仍有明显的青黑。
"准备好了吗？"他走到沈念身边，声音低沉。
沈念点点头，注意到他背包侧面挂着的水壶——那是她在医务室常用的那个。这个小小的发现让她心头一暖。
队伍沿着熟悉的山路向永生之地进发。雾气在山林间流动，像一层半透明的纱幔。沈念走在杨远山旁边，时不时用余光确认他的状态。
"别总盯着我看，"杨远山突然说，嘴角微微上扬，"我还没虚弱到需要人搀扶的地步。"
沈念脸一热："谁盯着你了？我在看路标。"
杨远山轻笑一声，没再戳穿她。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中午时分，队伍到达了永生之地的入口。与上次不同，这里多了几处明显的挖掘痕迹，几株珍稀植物被连根拔起，随意丢弃在一旁。
"GSI的人来过。"林教授检查着地面残留的脚印，"不超过三天。"
沈念的心揪紧了。她快步走向记忆中的湖泊位置，生怕看到一片狼藉。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湖水依然清澈如镜，岸边的"雪灵芝"也完好无损。
"他们没找到核心区域。"杨远山跟上来，蹲下身检查植物状况，"这些'雪灵芝'处于休眠状态，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林教授指挥考察队架设仪器："我们需要采集水样和土壤样本，比对上次的数据。"他转向沈念和杨远山，"你们俩负责检查湖底。上次的异常能量读数就是从那里发出的。"
沈念换上防水服，戴好氧气面罩。下水前，杨远山突然拉住她的手腕："有任何不适立刻发信号，明白吗？"
他指尖的温度透过潜水服传来，沈念点点头："你也是。别逞强。"
湖水比想象中冰冷。沈念调整呼吸，跟随杨远山向下潜去。阳光在水面折射成摇曳的光斑，照亮了湖底奇特的岩石构造。游过一片茂密的水草后，沈念突然发现湖底中央有一块异常平整的石板，上面刻着模糊的纹路。
她游近查看，认出那是傈僳族的古老符文，与静姐资料中记载的极为相似。更令人惊讶的是，石板边缘有一个手掌形状的凹槽，大小与她自己的手惊人地吻合。
杨远山游到她身边，用手势询问情况。沈念指了指凹槽，又指了指自己。杨远山犹豫片刻，最终点头示意她小心尝试。
当沈念将手掌贴上去的瞬间，一股微弱的电流感顺着指尖蔓延全身。石板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入口。两人对视一眼，打开头顶的探照灯，谨慎地游了进去。
通道不长，尽头是一个半球形的石室。沈念浮出水面，摘下面罩，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石室墙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和壁画，中央的石台上摆放着三个水晶容器，每个里面都悬浮着一株发着微光的"雪灵芝"。
杨远山也浮出水面，剧烈咳嗽了几声才缓过气来："这些符文...比傈僳族的历史还要古老。"
沈念游到石台边，发现每个水晶容器下方都刻着一个符号。第一个是山，第二个是湖，第三个...她伸手拂去灰尘，露出一个太阳的图案。
"三种'雪灵芝'..."她喃喃道，"山、湖、日？"
杨远山检查着石室墙壁："看这个。"他指向一幅壁画，上面画着三个人站在一株巨大的植物旁，每人手腕上都有不同的印记，"三种印记，三种守护者。"
沈念突然想起林教授提到的"三位一体"。她小心地触碰第一个水晶容器，里面的"雪灵芝"立刻发出更强烈的蓝光。更奇怪的是，她胸前的蝴蝶吊坠也开始微微发热。
"杨远山，你看这个。"她刚转身，却发现他脸色惨白，一手撑在石台上，呼吸急促。
"没事..."他勉强站首，"只是有点头晕。"
沈念游过去扶住他，却摸到他后背一片湿热。抽回手一看，指尖沾着暗红的血迹。
"你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她急切地问。
杨远山摇摇头："今早换药时伤口裂开了...不严重。"
"不严重？你都流血了还说不严重？"沈念又气又急，扶他在石台边坐下，"让我看看。"
掀开他的防水服，沈念倒吸一口冷气——杨远山后腰处有一道十厘米长的伤口，虽然缝合过，但现在部分线头己经崩开，正缓缓渗血。
"我们必须马上回去。"沈念果断地说，"这伤口需要重新处理。"
杨远山却抓住她的手腕："等等...你看。"他指向因为沾了血迹而突然发光的石台表面，"血...激活了什么。"
确实，石台上的古老符文正以血迹为中心，逐渐亮起蓝色的微光。更惊人的是，三个水晶容器中的"雪灵芝"同时开始脉动，像是有生命一般。
沈念胸前的吊坠突然变得滚烫。她下意识地握住它，吊坠竟自动打开，露出里面藏着的一小片蓝色晶体。晶体飘浮起来，飞向第三个容器，融入其中。
"这是...静姐放在吊坠里的？"沈念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杨远山勉强站起身："三种'雪灵芝'...现在完整了。"
石室突然震动起来，顶部落下细碎的石屑。沈念扶住杨远山："我们得走了！这里要塌了！"
两人匆忙戴上面罩潜回通道。就在他们游出石室的瞬间，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入口被落石彻底封死。沈念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隐约看到三株"雪灵芝"的光芒融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蓝色光球...
浮出水面后，考察队员立刻将虚弱的杨远山拉上岸。林教授看到他们苍白的脸色，急问："发现了什么？"
"湖底...有个石室。"沈念气喘吁吁地说，"三种'雪灵芝'...三种守护者..."
话音未落，整个湖泊突然泛起蓝光，水面像是被无形的手搅动，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考察队的仪器全部失灵，几名队员惊慌地后退。
"退后！所有人退后！"林教授大喊。
漩涡中心缓缓升起一个光球，正是沈念在石室看到的那个。它悬浮在空中几秒钟，然后突然分裂成三道光束，一道射向沈念，一道射向杨远山，最后一道——
"教授小心！"一名队员扑向林教授，但光束己经没入他的胸口。
三人同时僵住，眼中闪过相同的蓝光。片刻后，光芒消散，湖泊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沈念第一个回过神来，她惊讶地发现手腕上原本印记的位置重新出现了图案，但不是原来的"苏图"，而是一个全新的符号——山、湖与太阳的结合。
杨远山也看着自己手腕上同样的新印记，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林教授则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那里浮现出一个微小的太阳符号，又迅速隐去。
"三位一体..."林教授喃喃道，声音异常沙哑，"原来如此..."
"教授？您没事吧？"沈念担忧地问。
林教授抬起头，眼神变得异常清明："我很好...比任何时候都好。"他转向杨远山，"你的伤需要立刻处理。"
医务帐篷里，沈念协助队医为杨远山重新缝合伤口。当消毒液碰到伤口时，杨远山只是微微皱眉，目光始终没离开沈念手腕上的新印记。
"疼就说出来。"沈念小声说，手上的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品。
杨远山摇头："比起前几天，现在感觉...出奇地好。"
确实，他的脸色己经恢复了不少血色，连医生都惊讶于他的恢复速度。缝合结束后，队医去准备药品，帐篷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沈念拿出防水袋里的吊坠，现在它空空如也："静姐留给我的晶体...是第三种'雪灵芝'的钥匙。"
杨远山若有所思："三种守护者...山、湖、日。我们俩是山与湖，那么日..."
"是林教授。"沈念肯定地说，"光束选择了他。而且你没注意到吗？他的声音变了，连轮椅都不需要助手推了。"
杨远山震惊地看着她："你认为'雪灵芝'治愈了他？"
"不止治愈..."沈念想起石室壁画，"是选择。就像选择了我们一样。"
帐篷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教授掀开帘子进来，手里拿着一台平板电脑："你们必须看看这个。"
屏幕上显示着从湖水中提取的微生物DNA序列，与沈念的基因比对结果赫然在列——匹配度99.9%。
"这...不可能。"沈念声音发颤，"人类与植物的DNA怎么可能..."
"除非，"林教授深吸一口气，"你的DNA中本就含有'雪灵芝'的成分。"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沈念的记忆。静姐未说完的视频、实验室里那些关于基因改造的资料、还有她与"雪灵芝"之间那种奇特的感应...
"我是...实验产物？"她艰难地问出口。
杨远山立刻握住她的手："不。无论你的起源如何，你都是沈念，是亚朵村的沈老师，是..."他顿了顿，"是我们重要的伙伴。"
林教授调整了一下眼镜："我更倾向于认为，你是'雪灵芝'与人类的完美融合体。静华可能参与了后续研究，但最初的基因融合...发生在更早的时候。"
他调出另一组数据："根据石室壁画的年代测定，那些符文至少有三千年历史。而三种'雪灵芝'的样本...它们不是植物，沈念。是一种我们尚未理解的智慧生命形式。"
沈念想起光束进入身体时的感觉——不是疼痛，而是一种深切的归属感，仿佛终于找到了失落己久的家园。
"所以三种守护者的使命是..."杨远山问出了关键问题。
"保护平衡。"林教授的声音突然变得庄严，"山、湖、日，代表自然的三重力量。'雪灵芝'选择守护者，是为了防止自己的力量被滥用。"
他看向远方，眼神变得深邃："GSI想要制造的基因武器...如果成功，将是整个人类的灾难。"
夜幕降临，考察队在湖边扎营。沈念坐在一块平坦的岩石上，望着星光下的湖面。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杨远山在她身边坐下，递给她一杯热茶。
"伤口还好吗？"沈念接过杯子，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一丝微妙的电流感窜过全身。
杨远山点头："几乎感觉不到疼了。"他挽起袖子，露出手腕上发着微光的新印记，"这个...你有什么感觉吗？"
沈念也展示自己的印记："像是...终于完整了。"她犹豫片刻，"杨远山，如果我真的是某种实验产物...甚至不是完全的人类..."
"那又怎样？"杨远山打断她，声音坚定，"人类又如何定义？DNA序列？还是..."他轻轻碰了碰她的心口，"这里装着什么？"
沈念望着他映着星光的眼睛，突然明白了静姐为何甘愿牺牲一切保护"雪灵芝"的秘密。有些事物太过珍贵，值得用生命去守护。
"明天回村后，"她轻声说，"我想继续静姐的研究。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平衡。"
杨远山微笑："我会帮你。无论需要什么。"
夜风拂过湖面，掀起细微的涟漪。两人肩并肩坐着，手腕上的印记在黑暗中发出和谐的微光，如同远古的星辰终于找到了彼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