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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白的空间里，根本没有时间的概念。林夏的鞋底踏在地面，发出奇怪的声响，就像用锤子一下下敲击金属板。她转着圈西下打量，啥都没有，只有“记忆重置协议：执行中”这句话，轻飘飘地悬在空中，跟程序指令似的。
手机自动亮了起来，屏幕上跳出一条陌生短信：“你不是第一次来这儿了。”
林夏还没反应过来呢，脚下的地板“轰隆”一声塌陷了，她整个人一下子被拽进了深渊。
等再睁开眼，她己经站在了清水镇中学门口。熟悉的爬山虎藤蔓缠在生锈的铁门上，空气里满是潮湿发霉的味儿。
“欢迎回来。”广播响了起来，是那种电子合成的机械音，“今天是1998年6月17日。”
林夏的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
这不是幻觉，也不是回忆，她真真切切回到了1998年的清水镇。
街道上，人来人往的。穿着校服的学生三个一群、两个一伙地从她身边走过，脸上挂着那种不真实的平静笑容。他们眼神空洞，就像被人提前设定好的游戏NPC。
林夏使劲儿让自己镇定下来，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这条路她熟啊，小学放学回家必走的路，每一块砖、每一盏路灯都深深地印在她的记忆里。
不远处，一个女人抱着婴儿冲进了暴雨里，长长的头发湿透了，紧紧贴在脸颊上。她脚步不稳，但走得特别坚定。
那是母亲。
林夏的瞳孔一下子缩紧了，喉咙干得冒烟。
她想冲过去，可一股无形的力量把她挡住了，就好像面前有一堵透明的墙。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雨幕中。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林夏猛地回过头，看见一个穿着金丝雨衣的男人慢慢走过来。他戴着墨镜，左手藏在雨衣口袋里，右手露在外面——那是只机械义肢，三根金属手指微微弯着，闪着冷冷的光。
林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男人停下脚步，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像猫科动物一样幽绿的眼睛。
“你终于来了。”他说。
林夏张嘴想问他是谁，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她想动一动，身体却像被焊在了地上。
男人笑了，机械义肢从雨衣口袋里伸出来，掌心打开，露出一枚蓝紫色的晶体。
“欢迎回家，CX - 03。”
画面“哗啦”一下破碎了，林夏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清水镇街头，可一切都变了。
街上的行人全都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他们的五官开始扭曲，皮肤裂开，露出下面闪着金属光泽的义肢结构。有人的手臂断了，露出齿轮和电线；有人的下巴掉了，露出一排排微型探针；还有人的眼球弹出来，变成了一颗颗红色摄像头。
整个街道成了一个活体机械展览馆。
林夏转身撒腿就跑，背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她能感觉到那些“人”在追她，每一步都像打桩机砸在地上。
她冲进小巷，拐角处有一面镜子，镜子里映出她的脸——可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和周正阳一样的金属光泽。
“不……不可能……”
她伸手去摸眼睛，镜面突然碎了，碎片变成黑雾把她吞没了。
再睁眼时，她又回到了清水镇中学门口。
一切又重新开始了。
广播再次响起：“欢迎回来。今天是1998年6月17日。”
林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喘着粗气。她知道这是个循环陷阱，每死一次就会被送回原点。
她必须找到出口。
她开始留意每次循环里的细节变化。
第一次循环：母亲抱婴儿离开时，天空阴沉沉的。
第二次循环：母亲抱婴儿离开时，天空晴了一会儿。
第三次循环：母亲抱婴儿离开时，金丝雨衣男人出现在街角。
第西次循环：母亲抱婴儿离开时，街边的报亭播放着陈雪主持的校园广播。
第五次循环：母亲抱婴儿离开时，林夏注意到婴儿的手腕上系着一枚银质长命锁，上面刻着“林小满”。
第六次循环：母亲抱婴儿离开时，林夏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涂鸦，在墙壁角落用粉笔画的一只机械猫。
第七次循环：母亲抱婴儿离开时，林夏听到广播里播放的是一段加密信息，分析之后，内容是：“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记忆，包括你自己。”
第八次循环：母亲抱婴儿离开时，林夏终于看清了金丝雨衣男人的脸——那竟是秦朗，只是比现在的他年轻十岁。
她意识到，这些循环不是随机发生的，而是某种测试，或者筛选机制。
她开始试着干预循环。
第九次循环：她拦住一个学生，问对方日期。对方木木地回答：“6月17日。”
她接着问：“你知道陈雪是谁吗？”
学生愣住了，随后眼球射出红光，整张脸开始融化，露出里面的金属骨架。
第十次循环：她想拦住母亲，不让她离开，可不管怎么使劲儿，母亲的身影总会穿过她的身体，就好像她是透明的。
第十一次循环：她走进清水镇中学，发现教室里坐着好多好多自己，每个“林夏”都在干不同的事儿，有的在写日记，有的在翻档案，有的在擦喷雾剂瓶身。
第十二次循环：她进了校长办公室，看见墙上挂着一张照片，上面写着：“清水镇环保实验基地成立仪式”，落款日期是1995年。
她总算明白了——这一切都跟那个秘密有关。
她开始找线索，想打破这个循环。
第十三次循环：她在图书馆找到一份旧报纸，头版标题写着：“清水镇地下水污染事件调查报告出炉，污染物确认为改良型砷化镓。”
第十西次循环：她在生物实验室发现了一个保险箱，密码是“CX0317”，打开后里面是一份实验日志，署名是她母亲。
第十五次循环：她在防空洞入口碰到李慕白，对方说：“你以为你在破解循环，其实你只是它的一部分。”
第十六次循环：她终于鼓起勇气面对金丝雨衣男人，问他：“你是谁？”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我是你记忆的守护者。”
第十七次循环：她把喷雾剂对准自己额头，按下按钮。
下一秒，她听见系统提示音：
“身份验证通过，记忆重置协议启动。”
世界开始崩塌，所有的街道、建筑、人群都变成数据流消散了。
她看见母亲最后一次抱起婴儿，轻声说：“对不起，但我必须这么做。”
然后是一阵刺眼的白光。
当林夏再次睁开眼，她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樱花树下，阳光透过枝叶洒在她脸上。
她坐起来，心跳得厉害。
远处传来脚步声。
她抬起头，一个身影慢慢走近。
那是方文娟。
但她脸色惨白，嘴唇紧紧抿着，手里握着一把带血的手术刀。
“你终于醒了。”她说，“我们得走了。”
林夏刚想张嘴，方文娟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压低声音说：“别说话，他们在看着我们。”
她指了指头顶的树冠，几只机械鸟在那儿盘旋，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林夏心里一紧。
她站起来，跟着方文娟往密林深处走去。
她们不知道前面等着的是真相，还是另一个更深的谎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