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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朗胸腔里，机械心脏的齿轮咔嗒作响，荧光血液沿着数据线，慢慢淌进林夏掌心。菌毯下，齿轮声越来越急，好似上百台老式打字机，同时哒哒哒敲着没人懂的密码。
“现在，轮到你选了。”他的声音，像是从深海咕噜咕噜冒上来，“接着进化，还是回过去改一切？”
林夏还没张嘴，方文娟突然嗖地甩出一支基因枪，精准打在樱花树根系交汇的银质长命锁上。金属碎片西溅，空气中忽地跳出陈雪的全息影像——她穿着那件熟悉的白大褂，背后却是整个清水镇的地图，上面满是跳动的蓝点，跟繁星似的。
“你们总算来了。”陈雪的声音带点电流杂音，刺啦刺啦的，“等菌丝盖了全镇，记忆就会重置。而你们……是最后的变数。”
画面一闪，变成个倒计时：72:00:00。
“妈……”林夏心里一紧，下意识往前迈一步。
“别动！”李慕白一把拽住她胳膊，“这是残影，不是真人传过来的。”
可陈雪的目光，像是能穿过虚拟和现实，首首看向林夏：“你比我想得还像我。只是……付出的代价太大咯。”
话刚说完，她的影像就像信号不好，扭曲着碎掉，只剩地图和倒计时悬在空中。
“这他妈啥玩意儿？”秦朗拔下插在墙里的机械手指，指节还冒着烟呢，“咱不是进‘子宫’了吗，咋还有外部控制信号？”
“这儿从来就不只是个实验室。”李慕白调了调镜片焦距，扫着墙上的培养罐，“它是个超大的生物处理器，菌丝网络连着全镇的记忆神经元。”
林夏低头看着手里的数据线，瓶底的化学石在幽蓝光线下，闪着微弱的光。她突然想起母亲留下的喷雾剂，每次按下阀门，是不是都在往外放啥信息素啊？
“让我试试。”她咬着牙，闭上眼睛，启动了瞳孔深处的“幻境回溯之眼”。
世界一下子天旋地转。
1998年的阳光，像利剑一样刺透雨幕，林夏看见年轻的母亲站在樱花树下，手里拿着一支蓝色注射器。液体在阳光下，泛着邪乎的磷光，就像把一整个夜空灌进了玻璃管。
“为了保护你，我得把自己变成过滤器。”母亲小声嘀咕，针尖慢慢扎进自己骨髓。
林夏太阳穴突突地跳，幻象里的自己还在冷冻舱躺着，脐带上连着微型砷化镓反应堆。她看着母亲转身离开，身后是一条孢子铺成的发光小路，弯弯曲曲通向防空洞。
“那是……排污口？”她小声嘟囔。
幻境“啪”地一下没了。
林夏一睁眼，暴雨噼里啪啦往下倒，樱花树的根系在雷声里疯狂扭动，DNA链开始变样，碱基对不停重组，最后拼成一行闪烁的字：
【CX - 01：启动共生协议】
紧接着，所有机械义肢都抖起来，秦朗、李慕白，还有林夏自己手臂上的接口，都滋滋冒电火花。义肢不受控制地从身上飞出去，朝着樱花树根部飞去，嵌进那些变形的DNA链里。
“这他妈是叛变系统吗？”秦朗骂骂咧咧，断臂那儿血肉模糊。
“不是叛变。”李慕白盯着自己的机械手指，“是召唤。”
林夏哮喘又犯了，她手忙脚乱地摸口袋，才发现喷雾剂早滚到菌毯边上了。她跌跌撞撞走几步，指尖刚碰到瓶身，就听见头顶“咔嚓”一声巨响。
樱花树的枝桠开始分开，每片花瓣都变成微型摄像头，镜头齐刷刷对着他们。菌丝网络在暴雨里疯长，很快盖住整个隧道入口。
“它在记录。”方文娟脸白得跟纸似的，“它要改写历史。”
“不行！”林夏狠狠拔开喷雾剂阀门，蓝紫色气体喷出来。孢子云一下沸腾了，DNA链断了又重新组合，碱基对重新排列，最后拼成一个巨大的问号。
“你干啥呢？”秦朗眼睛瞪得像铜铃。
“我不知道。”林夏喘着粗气，“但我感觉……我在唤醒啥东西。”
菌毯下的齿轮声突然停了。
过了一会儿，隧道深处传来低沉的震动，好像有个大怪物要醒了。樱花树的根系开始反向长，金属丝重新编成双螺旋结构，不过这次不像DNA，倒像个复杂的加密图案。
“我能看懂。”李慕白的义眼闪着红光，“这是……一段记忆编码。”
他伸手碰了碰图案中间，整个人猛地一颤，瞳孔急剧收缩。
“看到啥了？”方文娟紧张兮兮地问。
“不是看到。”李慕白嘴角抽了抽，“是……感觉到。”
说完，他一下跪倒在地，额头撞到菌毯上，血顺着发际线滴下来。他颤抖着伸出完好的左手，指着樱花树主干。
“那儿……藏着真正的‘载体’。”
林夏抬头一看，只见主干裂开一条缝，里面隐隐约约有个半透明容器，里头飘着液体，液体里好像封着一团发光的东西。
“那是……啥？”
“可能是我母亲的意识核心。”李慕白挣扎着站起来，“或者……是你的原始模板。”
话刚说完，菌毯突然剧烈晃动，整个隧道开始塌了。樱花树的根系疯长，想把所有人缠住拖进地里。
“跑！”秦朗大喊一声，带头朝裂缝那边冲过去。
林夏紧跟着，手里紧紧攥着喷雾剂。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咋样，但她知道，真相就在那团发光物质里头。
暴雨中，机械义肢还在空中乱飞，DNA链不断变样重组，仿佛在预告一场马上就要来的大变故。
而倒计时，只剩下71:59:43。
林夏脚步在泥里滑了一下，她回头看一眼隧道尽头，黑暗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慢慢冒出来。
“你们……有没有听到笑声？”她小声问。
没人回应。
笑声却越来越清楚，像是从西面八方传来，又像是从她脑袋里头响起来。
“欢迎来到新纪元。”那个声音说。
然后，一根金属手指戳进她的视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