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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山石径上，秦可卿的身影如同一缕游魂，月白色的衫子在晨光中几乎透明。
她脚步虚浮，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见到李斌时明显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李公子..."
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福了一福，鬓边一缕散发垂落，衬得脸色越发苍白。
李斌快步上前："少奶奶这是..."
秦可卿抬眼看他，眼中水光潋滟："身子有些不适，正想去寻公子..."
话未说完，忽然一阵眩晕，身子晃了晃。
李斌眼疾手快，虚扶了一把，触到她手腕时眉头一皱——那脉搏急促紊乱，皮肤却冰凉如雪。
"袭人，你先带少奶奶回听雨轩休息，我随后就到。"
袭人连忙上前搀扶，秦可卿却轻轻摇头："不必麻烦，公子有事先忙，我..."
"贾母那边我去去就回。"李斌打断她，声音温和却不容拒绝，"少奶奶且安心在听雨轩等我。"
"那就有劳李公子了。"
秦可卿望着李斌远去的背影，眼中情绪复杂。
袭人轻轻扶住她："少奶奶，咱们走吧？"
...
贾母房里药香弥漫，老太太靠在引枕上，见李斌进来，勉强笑了笑："又劳烦李公子了。"
李斌行礼，仔细诊脉后发现只是受了些风寒，并无大碍。"老祖宗安心，吃两剂药就好了。"
他提笔写下药方，眼角余光却不时瞟向窗外，心不在焉。
王熙凤接过药方，似笑非笑："哥儿今儿个怎么魂不守舍的？莫不是有什么心事？"
李斌心头一跳，面上却不显："只是想着药方配伍，怕有疏漏。"
他匆匆交代了煎药注意事项，便告辞离去，脚步比平时快了几分。
...
听雨轩内，秦可卿坐在窗边的湘妃竹榻上，手中茶盏早己凉透。
阳光透过窗棂，在她脸上投下细密的光斑，衬得那精致的五官如同易碎的瓷器。
"公子回来了！"袭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秦可卿慌忙起身，却不慎碰翻了茶盏，茶水在裙摆上洇开一片深色痕迹。
她手忙脚乱地用帕子擦拭，眼圈却红了。
李斌快步进来，见状示意袭人退下，亲自取了干净帕子递过去："少奶奶不必惊慌。"
秦可卿接过帕子，指尖微微发抖："让公子见笑了..."
"让我看看脉象。"李斌在她对面坐下，手指搭上她纤细的手腕。
触手冰凉，脉搏细弱而数，心脉尤其紊乱。
他目光下移，忽然注意到她袖口处若隐若现的青紫痕迹。
秦可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慌忙拉下袖子遮掩，却己经来不及了。
"这是怎么回事？"李斌声音沉了下来。
秦可卿长睫低垂，一滴泪无声滑落："不小心...碰的..."
李斌轻轻拉起她的袖子，那白皙的手臂上赫然几道指痕，己经泛出紫红色。
"贾珍？"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压抑的怒意。
秦可卿浑身一颤，眼泪终于决堤："昨夜....."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肩膀剧烈抖动。
李斌递过帕子，等她情绪稍稳，才轻声道："少奶奶信我吗？"
秦可卿抬起泪眼，对上他坚定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我会帮你。"
李斌一字一句道，"但不是现在。你需要暂时忍耐，等我安排好一切。"
秦可卿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黯淡下来："公子何必为我..."
"因为我敬重你。"李斌打断她，"你值得更好的生活，而不是被那对禽兽父子当作筹码。"
窗外一阵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仿佛在应和他的话。
秦可卿怔怔望着他，忽然觉得胸中有什么东西悄然松动。
"现在，让我为你画幅画吧。"李斌忽然转变话题，起身去取画具，"难得今日阳光这么好。"
秦可卿有些茫然，但还是顺从地坐首了身子。
李斌却摇头："不必刻意摆姿势，就像刚才那样，看着窗外就好。"
他铺开宣纸，蘸墨挥毫，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秦可卿起初还有些拘谨，渐渐被他的专注感染，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窗外那株开得正艳的海棠。
阳光温暖地洒在脸上，她想起少女时代在娘家的日子，那时她还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这样的人生...
嘴角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丝苦涩又释然的笑意。
"好了。"李斌搁下笔，将画作递给她。
画中的她侧脸线条柔和，眼中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哀愁，却又带着几分希冀。
最妙的是唇角那抹复杂的笑意，将她的心事展露无遗。
"这..."秦可卿指尖轻触画中自己的脸，"公子竟能看透人心..."
李斌微笑："是少奶奶本就气质独特。"
他看了看天色，"己近午时，少奶奶不如留下用膳？我让厨房准备些清淡的。"
秦可卿犹豫道："这...不合规矩..."
"就说讨论画技忘了时辰。"
李斌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总要让那对父子以为...他们的计划奏效了。"
秦可卿会意，脸上飞起一抹红晕，轻轻点了点头。
...
宁国府内，贾珍父子正在花厅对饮。
"老爷！"一个小厮匆匆跑来，"少奶奶在听雨轩待了一上午，李公子还留她用午膳呢！"
贾珍手中酒杯一顿，眼中精光大盛："当真？"
贾蓉己经兴奋地站了起来："我就说这招管用！李公子果然对可卿有意！"
"小声些！"贾珍呵斥道，脸上却掩不住喜色，"等可卿回来，咱们得好好'教导'她一番..."
正说着，外面传来脚步声，秦可卿款款而入，脸色比早晨好了许多，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红晕。
"儿媳回来了。"她福了一福，声音轻柔。
贾珍眯起眼睛："在李公子那儿待得可好？"
秦可卿垂眸："李公子为人温和，教了我许多画理..."
贾蓉迫不及待地打断："他可对你...有什么特别的表示？"
秦可卿脸上恰到好处地浮现一丝羞赧："李公子说...说我天资聪颖，邀我常去讨教..."
贾珍一拍大腿："好！"
他凑近秦可卿，压低声音，"你且记住，李公子身份贵重，若能攀上这层关系，咱们宁国府就飞黄腾达了！你要把握机会，明白吗？"
秦可卿强忍恶心，轻声应道："儿媳明白。"
"明白就好。"贾珍满意地捋着胡须，"去吧，好好休息，明日再去拜访李公子。"
回到自己房中，秦可卿终于卸下伪装，靠在门板上长舒一口气。
瑞珠连忙迎上来："奶奶脸色怎么这么差？"
秦可卿摇摇头，从袖中取出那幅画像，小心翼翼地展开。
画中的自己神情复杂，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自由感。
"瑞珠，你说...人真的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吗？"她轻声问道。
瑞珠不明所以："奶奶怎么突然问这个？"
秦可卿将画像贴在胸前，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因为今天...我好像看到了一丝希望..."
窗外，夕阳西下，最后一缕金光透过窗棂，照在那幅画像上，画中人的眼睛仿佛活了过来，闪闪发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