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时隔这么多年他也有些记不清了，只是依稀记得，那日的太阳特别刺眼。
养父说，面前那个男子是上川城内身份最为尊贵的人，是圣上的亲弟弟。
他见那景王周身气质温润如玉，身穿玉白长袍，腰间束着玄玉腰封，脚蹬一双满绣小靴，精致地像是画中走出来一般。
他手拿一本兵书背手而立，目光温和地扫过面前两个孩童，连拒绝都是温声细语的。
他说，“管家，本王不需要侍从。”
在他面前，两个孩童立刻跪地，满眼祈求，于他们而言，眼前的这人能给他们带来希望。
要是被王爷挑中，就再也不用过那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了。
养父向来不喜欢他，若此番他没能留下，他就无处可去了。
不到十岁的孩童垂下头颅，盯着自己破烂不堪的衣裳，“求王爷，留下我。”
瘦弱的身躯在寒风中颤抖，映衬着那张脏兮兮的小脸分外可怜。
小王爷的目光落在孩童身上，微微一愣，他走到孩童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穿着如此……”
他没有将话说完，但眼中是难掩的嫌弃。
孩童挺首腰板，“回小王爷，我叫乔涧，是被乔家收养的孩子。”
“若王爷肯收下我，乔涧愿上刀山下火海，做牛做马以报答王爷恩情。”
一个半大的孩子，脱口而出便要以此生为报。
景王缓缓蹲下身来，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哦，那你说说，你都会些什么？”
半大的孩童抬头，眼眸中闪烁着光，迫不及待地回答：“王爷，我识字，也读过一些书，还偷偷翻阅过不少书籍。”
“我，我还学过一些武艺，虽然不敢自称内家，但也能舞枪弄棒。”
这孩子不仅识字，还会武。
景王听后，眼中闪过赞许之色，随即抚平衣摆站起身，将目光转向另一个。
另一个孩童则是恭恭敬敬地回答：“王爷，我会服侍人，打扫清洁、照料花草，这些我都做得来。我愿意为王爷效劳，无论是护院还是伺候左右，我都愿意尽心尽力。”
景王挑起一边的眉毛，语气轻松。
“哦，是这样吗？听起来都各有所长，那你们同本王说说将来想做什么。”
以后想做什么，他为何会突然问这个。
右侧那个孩童想也不想，立刻答：“王爷，我只愿此生追随王爷，尽忠职守。”
景王眉眼柔和，唇角总是轻扬着，“乔涧，那你呢？”
他心底有声音在告诉他，这个孩子的答案一定不一样。
“我想建功立业，报效家国。”半大的孩童抬起头，声音虽然稚嫩，却格外坚定。
景王听后露出了笑容，好像对他的志向十分满意。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的笑容突然收敛，接着摇了摇头指向门口。
他的语气仍旧那般柔和，“你有鸿鹄之志，本王这儿不适合你，去寻你自己的出路。”
乔涧的表情瞬间凝固，他本以为自己的理想能够得到景王的认可，却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句出乎意料的话。
他的的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默默地低下头去强忍着心中的失望。
一句离开吧，如同冷水浇灭了他一腔热血。
阳光正盛，炙热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
被请出来的孩童站在景王府门口，脸上是迷茫与不解。
明明景王听见他的志向时笑了，为何还要赶他走。
没过多久，他的包裹被景王府的下人扔了出来。
包裹落在他脚边，散落开来。
他弯腰捡起包裹紧紧地抱在怀里，那是仅有的几件衣物和食物。
临走之时，乔涧再次仰头看向门上的牌匾。
“景王府”三个烫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闭上眼将这三个字牢牢地记在了心里，随后转身离开没有再回头。
沿着繁华的街道前行，乔涧的目光被一张贴在墙上的招兵文书吸引。
与此同时，景王府内。
景王摇了摇头，又朝门口方向看了一眼，“将他留下吧，一会儿差人带他去看看房间。”
管家应声，也顺着他的目光往门口的方向看去。
那个孩子应该是离开了。
景王抬头看着如日中天的太阳，“着人去给那个叫乔涧的孩子送些银子，另外再给他寻个学堂，让他继续读书学习。”
“所有开支都从王府出。”
管家点头应诺，“王爷，您既然觉得那孩子不错，为何不将其留下？”
景王摇头轻笑，“这孩子年纪轻轻便有保家卫国之志实属难得，若是跟了我倒是可惜了他的志向和才华。”
皇兄让他来戍边，此中的忌惮他又岂会不懂。
“那孩子步伐轻快，应当是有武学底子的，”他摇着头觉得可惜，“他虽不能是本王部下，但若好好培养，将来定成北落将领。”
“乱世之中能够坚守自己的理想并不容易，本王又岂能眼睁睁看着人才埋没。”
那是一个有志向的孩子，他又怎能看其困于这院落之内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侍从。
管家点头，示意下人遵命行事。
约莫十分钟后，两个身着家丁服饰的下人拿着一袋沉甸甸的银钱出现在上川城内最大的赌场内。
其中一个紧张地环顾西周，“我们这样擅自动景王给那小子的财物，若是管家发现了，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另一个下人则不以为意，撇了撇嘴道：“害，你怕什么，王爷最近正是忙的时候，哪里有空管我们这种小喽喽。”
“况且谁知道那个小子去了哪里，我们又何必自找麻烦去西处寻找，”那人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钱袋打开，贪婪地望着里面的银钱，“这钱倒不如我们分了，也免得便宜了别人。你说呢？”
两人相视一笑，那一刻他们心中恐惧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愈发强烈的贪婪。
他们小心翼翼地将钱袋里的财物分成了两份，各自将属于自己的那份藏于衣内。
随后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走向了那热闹非凡的赌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