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的第七天,空气中终于有了雪的味道。
沈远山勒住马缰,抬手示意车队暂停。他翻身下马,蹲在路边抓起一把泥土,在指间捻开。原本肥沃的黑土己经夹杂着细碎的冰晶,在晨光下闪闪发亮。
"我们到雪线了。"他对着马车里的林小荷说,"从这里开始,气温会急剧下降。"
林小荷掀开帘子,呼出的白气立刻凝结成霜,挂在眉梢。她怀里抱着安安,孩子被裹在一件雪貂皮斗篷里,只露出半张小脸。冰魄碎片挂在胸前,散发着淡淡的蓝光。
"比预计的早了半日。"她回头看了眼马车内的温度计——那是白老特制的器具,琉璃管内装着会根据温度变色的液体,现在己呈现出淡紫色,"零下五度了。"
沈远山点点头,转向后面的马车:"玄诚子道长,要开始服用防寒药丸了。"
老道慢悠悠地走下来,银须上己经结了一层薄霜。他接过沈远山递来的药丸,对着光看了看:"火龙草和紫灵香的比例调整过了?"
"嗯,多加了一分火龙草。"沈远山解释道,"霜月姑娘说过,雪线附近的寒气最伤肺经。"
周子琰从队伍前方折返,皮靴踩在冻土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腰间除了佩剑,还挂着那把西域热瓦普,琴弦上凝着细小的冰珠。
"前方三里有个废弃的驿站,可以休整。"他搓了搓手,"护卫队长报告说马匹己经开始打滑,需要给马蹄加装防滑铁刺。"
沈远山看了看天色。铅灰色的云层低垂,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雪:"抓紧时间,争取午时前赶到驿站。"
车队继续前行,速度明显慢了下来。道路越来越窄,两侧的山势逐渐陡峭,的岩石上挂着晶莹的冰凌。偶尔有风吹过,带起一阵细碎的雪沫,在阳光下形成闪烁的雾帘。
林小荷放下车帘,从行囊中取出笔记本。这是她记录安安状况的第六本了,每一页都密密麻麻写着时间、温度和孩子身体的细微变化。今日的条目格外详细:
「辰时三刻,过雪线。体温较昨日升高0.3度,呼吸频率减缓。冰魄碎片蓝光增强,尤其在经过第三处弯道时出现明显闪烁...」
写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看向窗外那个转弯处。那里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岩壁上有一道不自然的裂缝,像是被什么巨大力量劈开过。
"怎么了?"沈远山注意到妻子的异样。
林小荷摇摇头:"可能是错觉...刚才经过那个转弯时,冰魄碎片突然亮了一下,安安的眼皮也动了动,像是要醒来..."
沈远山立刻凑近检查儿子。安安仍然沉睡,但确实有些不同——孩子的眉心微微蹙起,仿佛在梦中看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物。
"岩壁有问题。"沈远山果断地说,"子琰!"
周子琰闻声赶来。听完描述后,他亲自去检查了那处岩壁,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块奇特的黑色石头。
"嵌在裂缝里的。"他将石头递给沈远山,"不是天然形成的。"
石头约莫巴掌大小,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小孔,入手比想象中轻得多,像是某种矿物与骨骼的混合物。最奇怪的是,它时不时会发出一阵几乎不可察觉的振动,如同微弱的心跳。
玄诚子只看了一眼就变了脸色:"冰尸残骸!"他急忙取出一张符纸贴在石头上,念了几句咒语,"有人在用这些东西标记路线..."
"什么意思?"林小荷抱紧安安,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
"意思是..."老道环顾西周,银眸中闪过一丝警惕,"这条古道上的冰尸,可能比霜月姑娘说的更活跃,甚至...有组织性。"
一阵刺骨的风突然卷过车队,马匹不安地嘶鸣起来。沈远山和周子琰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地按住了各自的龙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