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子安昏迷时,眉头也是皱着的。
苏蘅用银簪挑开他前襟,发现赤精石周围的皮肤下爬满了细小的金线,像树根般扎进胸腔。更诡异的是,随着他微弱的呼吸,那些金线会规律性地明灭——宛如某种活物在汲取养分。
"不是毒。"摇光将三根银针扎入他颈侧,针尾立刻泛起冰霜,"是赤精石在反噬宿主。"
严如霜正用绷带缠自己渗金血的虎口,闻言突然抬头:"因为他强行改写了时辰刻度?"
"因为他把心借出去了。"摇光指了指苏蘅锁骨——那里残留着冯子安的血滴,此刻竟凝成微型浑天仪的图案。
船身突然倾斜。甲板上传来女童们的惊叫,只见海面浮起无数荧光水母,它们触须纠缠成十二道锁链形状,正向着西南方向延伸。
"辰砂眼的召唤。"摇光拔出一根银针,针尖带出的血珠在空中凝成箭头,与荧光锁链指向相同,"昆仑地脉在流血。"
苏蘅突然按住自己心口。那里传来陌生的跳动感——属于冯子安的心跳频率正在影响她。闭上眼,竟能"看"到模糊的画面:皑皑雪峰、青铜鼎炉、还有鼎中沸腾的......金红色砂砾。
"他意识在昆仑。"她抓起人皮星图,发现背面有极淡的朱砂印——是北镇抚司的密押,"严如霜,司天监什么时候开始用锦衣卫的印?"
严如霜的绷带突然崩断。金色血珠溅在星图上,竟让隐藏的墨线显形:错综复杂的山脉纹路间,标注着七个红点,每个红点旁都画着小小的青铜锁。
"不是司天监。"他声音发紧,"是诏狱地牢第七层的标记——当年关押方士的地方。"
昏迷中的冯子安突然抽搐。他透明化的左手开始结晶,指尖变成冰棱般的物质。摇光立刻将银针换成玉刀,划开他手腕皮肤——流出的不是血,而是带着金丝的透明黏液。
"来不及了。"她剜出一块正在晶化的血肉,"赤精石要把他转化成守门人傀儡。"
苏蘅突然扯开自己衣领。先前青铜化的左臂此刻爬满暗纹,像是树皮皲裂的纹理。她将手臂贴在冯子安心口,裂纹立刻向对方胸膛蔓延——但传递的不是伤害,而是某种诡异的平衡。
冯子安的呼吸平稳下来。
"你......"摇光的玉刀停在半空,"在分担他的异化?"
"血契的真正用法。"苏蘅看向西南方逐渐暗淡的荧光锁链,"带女童们回天工岛。我和严如霜去昆仑。"
"不行。"摇光突然割破自己掌心,金纹血液滴在冯子安眉心,"他心脉与你相连,离得太远会......"
"会死?"苏蘅冷笑,从发间抽出第二根银簪——簪身中空,里面藏着粒冰晶,"当年我兄长留的后手。"
冰晶入喉的刹那,冯子安睫毛颤动。苏蘅俯身,听到他气若游丝的三个字:
"...辰砂...眼..."
严如霜正在检查人皮星图的材质,突然"咦"了一声:"这墨里掺了骨粉。"他蘸水擦拭星图边缘,露出极小的楷体刻字:
**永历九年 寒渊**
苏蘅的银簪掉在甲板上。寒渊是冯子安在北镇抚司的代号,而永历九年——正是兄长惨死那年。
船突然剧烈摇晃。西南方的海平线上,一道金红色光柱冲天而起,将云层染成血色。光柱中隐约可见七枚青铜锁的虚影,正一个接一个崩裂。
"第六锁己破。"摇光数着崩裂的锁影,突然脸色大变,"他们用了活祭!"
苏蘅抓起冯子安的左手——透明化的部分正在恢复血色,但掌心多了个青铜锁形状的烙印。她突然明白过来:昆仑山上的辰砂眼,连接的正是冯子安体内这颗赤精石。
"严大人。"她将绣春刀抛还给他,"诏狱地牢第七层,关的到底是方士......"
刀鞘撞在船舷上,震落一片冰晶。
"还是守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