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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簪刺入冯子安眉心的刹那，苏蘅听到了两种心跳声。
一种是自己的，急促如雨打青瓦；另一种透过簪尖传来，缓慢得像古寺晨钟——那是冯子安的心跳，每一声都震得她虎口发麻。
"你......"冯子安的瞳孔微微扩大，金色纹路从眉心伤口处蔓延，像被风吹散的金粉，"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苏蘅没回答。她的视线正被某种奇异的力量撕扯——左眼看到的是现实：摇光在祭坛边缘踉跄，严如霜的绣春刀插在银蛟逆鳞处，刀身正以诡异的角度扭曲；右眼却看到幻象：七岁的自己站在青铜门前，踮脚将银簪插入门缝，而门后伸出的苍白手臂上......缠着与冯子安一模一样的金纹锁链。
"意味着你的心现在归我管。"她猛地转动簪尾，冯子安闷哼一声，唇角溢出的不再是血，而是细碎的金色光点。
赤精石突然悬浮到两人之间。石芯里"苏蘅"二字开始融化，重组，最终变成两个并列的名字——
**冯子安**
**苏蘅**
银蛟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哀鸣。它疯狂扭动身躯，鳞片间渗出腥臭的黑水，浇在祭坛上竟腐蚀出密密麻麻的篆字——全是时辰。
"午时三刻......"严如霜抹了把脸上的金血，突然扑向最近那具逆星棺，"他在改写女童的生辰！"
苏蘅左眼的现实与右眼的幻象开始重叠。她看到十二具逆星棺里的女童同时睁开眼睛，她们心口愈合的伤口处浮现出银色刻痕——子、丑、寅、卯......
"他要凑齐十二时辰。"冯子安的声音突然从很近的地方传来，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际，"但缺了最重要的'闰余'。"
苏蘅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正按在冯子安胸膛上。隔着衣料，能清晰感觉到他心脏跳动的节奏在逐渐与自己同步——不，是自己在被他带动，就像湍流中的小舟被暗流裹挟。
摇光突然将断成两截的玉尺互相敲击。清脆的"叮"声里，七尊青铜巨像齐齐转头，它们眼窝中的蓝火汇聚到祭坛上空，凝成一盏巨大的青铜灯盏。
"借心只能维持一盏茶。"摇光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灯灭之前，必须决定门的'刻度'。"
苏蘅突然明白了。
青铜门需要"钥匙"，更需要"执钥人"确定开启的时辰。方士们想强行重置为"午时三刻"，而冯子安的血能修改这个刻度——但现在，这个选择权在她手里。
银蛟突然人立而起。它腹部鳞片全部竖起，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人脸。那些扭曲的面容不断变换，最后定格成苏蘅兄长的模样。
"阿蘅......"银蛟发出兄长特有的温润嗓音，"你答应过要帮我看......"
"闭嘴！"苏蘅的银簪突然自己从冯子安眉心退出，带着一缕金线飞射入蛟龙口中，"我兄长的舌头早被你们割了！"
蛟龙腹部的面孔扭曲一瞬，果然露出半截断舌。
冯子安趁机抓住悬浮的赤精石，将它按在苏蘅心口。两颗心脏的跳动声通过金石传导，竟在空气中震出肉眼可见的波纹。第一道波纹扫过，逆星棺上的时辰刻痕开始倒退；第二道波纹扫过，银蛟的鳞片簌簌脱落；第三道......
青铜灯盏突然暗了一半。
"快选！"摇光咳出一口金血，"是子时锁还是午时钥？"
苏蘅看着自己左手——青铜化的部分己经蔓延到肘部，皮肤下浮现出与青铜门相同的纹路。她突然想起七岁那年，兄长捂着她耳朵说过的悄悄话：
"阿蘅的心跳......是闰余啊。"
当时不懂，现在终于明白。
所有人的生辰都对应十二时辰之一，唯有她出生在闰月闰时——不在正统时辰体系内的"多余者"，所以才能成为最灵活的"锁"，也最危险的"钥匙"。
"我选......"她握住冯子安的手，一起按在赤精石上，"......拆了这破门。"
灯盏骤灭。
黑暗中有青铜碎裂的脆响。苏蘅感到有冰冷的手指拂过自己眼皮，冯子安的声音贴着耳骨传来："闭眼。"
她顺从地闭上。
黑暗中，有十二颗星辰同时亮起又熄灭，像被吹散的蒲公英。最后一丝光消失时，苏蘅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滴在自己锁骨上——是冯子安的血，带着赤精石特有的温度。
"好了。"他说。
苏蘅睁开眼。
海面平静如镜，青铜门与逆星棺全部消失，只有十二个女童躺在祭坛上均匀呼吸。银蛟变成具布满鳞片的干尸，那颗阴阳鱼面具滚落在她脚边，内侧刻着行小字：
**永历七年 司天监制**
严如霜正用绣春刀挑开面具，刀尖突然一顿："这是......"
面具背面粘着片薄如蝉翼的人皮，上面刺着半幅星图——看方位，指向昆仑山巅。
摇光踉跄着走来，金纹己经蔓延到脖颈："他们果然在找'辰砂眼'......"
冯子安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苏蘅转头看他时，发现他眉心的伤口没有愈合，反而在缓缓渗出金粉状的物质。更可怕的是，他的左手——那只撕过逆鳞的手——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透明化。
"没事。"他避开苏蘅探来的手，"只是......"
话没说完，整个人向前栽倒。
苏蘅接住他时，听到他心口传来诡异的"咔嗒"声——像是某种机关齿轮终于咬合到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