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照还笑着给老夫人盛了碗鱼肚汤,“这是太元湖的鱼,很是肥美。您昨日没去玩,孙儿就让人去湖里捞了几条回来,今日又陪您用午饭,便让厨房做了,刚好能陪您一起吃。您尝尝这鱼汤味道好不好。”
“好。”老夫人眼尾褶皱深了深,“出去玩还惦记着祖母呢,照还真是孝顺。”
明照还难免有些心虚。
时见梨接了丫鬟递过来的鱼肚汤,垂眸用勺子轻轻搅拌放凉。
鱼菜大多数都放在她面前,她伸筷子就能夹到。
她眼睫一抬,看了眼斜对面的明照还。
他昨日说让天雨去捞鱼便没了后续,原来鱼在这儿。
用完了午膳,大家陪老夫人说了会儿话,便回各自的院子里了。
日头有些晒,时见梨出门后往阴凉处走,为了那点阴翳绕来绕去。
明照还看着她七拐八拐的背影,眉眼不自觉泛起笑意。
明昼和跟在明照还与明昼清身后,听着他们聊天,等明照还走了后,明昼和一把扯过明昼清。
“做什么?”明昼清神色有些莫名。
明昼和松开他的手臂,“听闻伯母近来在为大哥议亲,己经选好了议亲的人家。”
明昼清睨着他,心里琢磨他这话的意思,“没啊。”
“没有吗?我母亲说了就等大哥点头同意了。”
明昼清忽然朝他笑了下,“这个嘛,之前的话我不清楚,如今我母亲不为大哥挑婚事了。”
“为何?”
“你问大哥去呗,大哥不让母亲为他议亲的。”明昼清耸了耸肩,抱着手往自己院子走,“我要去午休了。”
他能说大哥看上他表妹了吗?三弟给他一拳怎么办?
时见梨回了棠梨院,午休起来后坐在屋子里,将妆奁里还未佩戴过的首饰挑挑拣拣,放入另一个匣子里,随后将匣子递给揽星,“送去悦然居吧。”
这份添妆不出彩也不出错,即便她和明月舒如今关系不好,也不能让人挑出错处来。
午时明月舒那沾沾自喜和不自觉透露出怨愤的神情,明眼人都看得到,老夫人连一个眼风都懒得给她,也不知到时候送嫁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了。
“是,姑娘。”
揽星离开后,时见梨斜倚在榻上绣香囊,香囊为扁圆样式,底色是霁蓝,上面的暗紫色麒麟还差几针便绣好了。
收了尾,时见梨将配好的香料装进去,拉紧袋口的抽绳,又系上玉圆珠流苏。
垂头打量了会儿,时见梨指腹了下上面的麒麟绣样,将香囊放进小抽屉里,继续绣另一个淡紫色兰花样式的。
绣完,她坐在案前,落笔画花似梦的秋日新款。
五月底要去朝州,大概六月中到,约莫会在朝州待上半个月,也就是七月,回到京中便快八月,秋装该提上日程了。
翌日去家塾,依旧是在老地方看见了明照还。
时见梨款步走过去,便听他道:“荷花池的锦鲤壮了不少,要去看看吗?”
她看他一眼,攀墙的白蔷薇花瓣被风裹着吹过来,她伸手小心折了朵蔷薇。
花朵清妍娇俏,她递给他,答非所问:“还你。”
明照还抬手,花落在掌心,他虚虚向上握住手,眸光微动,平添几分潋滟,“申时在荷花池等你。”
时见梨轻轻点了头,从他身旁路过。
明照还错过她的发顶,看到了假山后的另一人,手收回,笑意收敛。
时见梨稍稍往后看一眼,只是顿了下便继续往前走。
待时见梨在转角消失,明昼和从假山旁走出,和明照还对视了几息。
最终,他开口道:“大哥,你若不是真心,若不能给她正妻之位,不要招惹我表妹。”
“你为何觉得我不是真心?”明照还问眉眼间带着不满的三弟。
明昼和话说得委婉:“我知道,近来伯母和我母亲都在为我们挑选婚事,你既然真心,为何不向我母亲求娶?看你们如今应当是十分相熟了。”
明照还语气中略有些无奈,“要求娶得梨表妹同意,我说让她考虑我,她在考虑中,我得看她脸色行事。至于婚事,要订婚我只会和梨表妹订。”
明昼和微一沉默,他环着手,“你能确保伯母不会对她有意见吗?”
“能,你伯母不会有意见,她知道我喜欢梨表妹的事,我说的是自己单方面恋慕梨表妹。”
“哦。”
“你要出府?”
“和同僚有约,二哥也会去。”明昼和定定看着他,“大哥,若她考虑的结果是不同意,不要逼她。”
他只有这么一个表妹,母亲也只有这么一个亲人,无论如何都是希望表妹过得好的。
“不会逼她。”她也不会不同意,他不会让她有顾虑。
“那就好。”明昼和松了眉眼,“我出去了。”
他也多少知道表妹对婚嫁的想法,既然愿意和大哥接近,那必然是大哥实在是入了她的眼。
想着,明昼和视线在他大哥的脸上扫了下,表妹就喜欢长得好看的,能让她动心思,估计大哥这张脸居功至伟。
“嗯。”
……
时见梨是申时差一刻到的莲花池,到时明照还己经在了,站在紫藤花拱顶的石桌旁等她。
五月的紫藤花开得差不多了,还剩些疏疏寥寥地点缀在藤叶间,迎着夏日午后的天光摇晃。
时见梨走到他的身前,不说话,睁着一双幽清明亮的双眸望着他,视线从下往上,掠过他微微上扬的唇角,停留在他温和的眉眼。
几个随侍,尤其是天风和天雨默契又熟练地找地方站着,顺带望风。
看到她眼睛里自己的身影,明照还掩在袖间的手指动了动,莫名很想碰一碰她的脸颊。
他指了下一旁的石桌,声音含笑:“午后正是闷热的时候,先坐会儿?”
时见梨点头,撩了裙摆坐下。
桌上有个食盒。
明照还坐在她对面,将食盒打开,将里面的一盘牛乳糕拿出来,又端出碗酸梅汤放到她面前,“喝吗?”
时见梨双手捧起碗,碗壁还残留丝丝凉意,她用勺子喝了口,抬眸看向他,问:“今早表哥问你什么了?”
“怎么知道三弟在那儿的?”
“余光中看到他走过来了,我知道他停下了,前日在画舫上,他说我和你之间很奇怪。”她垂眸喝着酸梅汤。
表哥也差不多猜到了,只是差一个问出口的契机。
“三弟说,若我不是真心,便不要招惹你。他还问我既然真心,为何不向二婶求娶你。”
明照还目光从她髻间微微晃动的珠翠移到她的双眼,顿了一瞬,掩下些许紧张,又开口:“我说我想求娶你得经过你的同意,三日了,考虑得如何了?我可否求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