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带着众人逃出了让他们差点团灭的澳市。
晨曦微露,艰难地驱散着夜的厚重。
却无法穿透废弃公路上弥漫的浓郁血腥与凝固的死寂。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如同从地狱血池中踉跄爬出的修罗,出现在公路边缘。
是陈默。
他浑身浴血,大多是丧尸的污秽。
但那把东瀛太刀的刀刃上,血迹早己干涸结痂。
昨夜凌晨,尸潮中心那场疯狂的杀戮,不仅榨干了他的体力,更严重透支了他的精神力。
每一次强行触发“第六感”预知,每一次张开“减速领域”,都像在脆弱的脑神经里引爆一颗微型炸弹。
这异能虽强,代价却过于沉重,尤其在一夜高频率的透支之后。
此刻,剧烈的头痛如同无数钢针在颅内疯狂搅动,视线阵阵发黑。
尖锐的耳鸣几乎要刺破鼓膜。
他强撑着涣散的意志,辨认着泥地上混乱的车辙印和散落的冰冷弹壳。
朝着约定汇合的方向,每一步都沉重如灌铅。
“呼……呼……”
陈默大口喘着粗气,肺叶火烧火燎,不得不扶着路边一棵枯死的树干稍作喘息。
公路两侧荒芜的林地间,几只游荡的丧尸身影若隐若现。
他艰难地回头,望向澳市方向,那个巨大突变体盘踞的轮廓。
他本想趁着异能强化与其一决雌雄。
但奈何尸潮如海,根本接近不了。
更致命的是,他发现每一次异能触发都在疯狂蚕食他残存的精神力。
理智最终占据想法。
“死肥尸……下次……”他咬着牙,嘶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不甘与疲惫,“……再收拾你。”
当务之急,是追上伙伴们。
同一片清冷的晨曦下,一辆沾满泥污和暗红血痂的运输车,在坑洼的公路上剧烈颠簸前行。
驾驶座上,老胡紧攥着方向盘,肥胖的脸上汗水与油污混在一起。
眼神却死死盯着前方,透着一种亡命奔逃的专注。
副驾的朗姆一反常态地沉默,手指神经质地反复着胸前一个简陋的木质十字架。
嘴唇无声地翕动,不知是在祈祷上帝,还是在诅咒上帝。
后车厢内,安琳紧紧抱着沁沁,小女孩在她怀里不安地扭动。
安琳的目光空洞地投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荒凉景象。
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陈默最后被尸潮吞没前,那双深邃而坚定的眼睛。
每一次车轮碾过坑洼带来的颠簸,都像撞在她揪紧的心上,带来一阵窒息般的心悸。
她强迫自己不去设想最坏的结果,但昨夜那无边无际的尸潮带来的恐怖与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思绪。
她只能死死抱着沁沁,用小女孩微弱的体温汲取一丝虚幻的暖意。
古华田坐在杨建身边,浓眉紧锁,时不时担忧地瞥一眼这位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同伴。
杨建整个人僵坐着,眼神空洞地钉在车厢地板的某一点。
弟弟杨灿临死前的画面和声音,成了他脑海中唯一循环播放的恐怖默片。
古华田几次想开口,喉咙却像被堵住,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
用他蒲扇般的大手,带着无言的沉重,用力拍了拍杨建微微佝偻的肩膀。
王叔抱着霰弹枪,像抱着最忠诚的老战友。
枪管在昨夜的高强度射击下己微微变形。
一夜鏖战与掩护突围耗尽了他的精力,脸上刻着军人特有的坚毅与疲惫。
此刻,他闭着眼,在车辆的摇晃中,试图捕捉片刻的安宁。
昨夜若非他一人之力拼死断后,老胡绝无可能从尸群中找出那该死的车钥匙,启动这辆救命的运输车。
车厢里一片死寂。
连平日里话最多、最爱插科打诨活跃气氛的古华田和朗姆,此刻也很安静。
陈默生死未卜,杨灿惨死尸口,剩下的几人,或沉浸在悲伤的深渊,或为前路渺茫而忧心忡忡。
压抑的空气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胸口,令人喘不过气。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
子弹从公路旁一处低矮土坡的草丛后射出,角度刁钻,时机歹毒,精准地计算了车速与位置,目标首指后车厢里安琳的眉心!
千钧一发之际!
偶然睁眼看向车厢外的王叔,老兵那刻入骨髓的超强反应力瞬间爆发!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己如一张绷紧的强弓猛然弹起!
“小心!”
一声暴喝伴随着一个迅猛的侧扑!
他那厚实的后背,结结实实地挡在了安琳和沁沁的身前!
噗嗤!
血肉撕裂的闷响令人牙酸。
子弹带来的巨大动能,钻入王叔的后背肩胛骨下方,从前胸锁骨上方带着一蓬血雨穿透而出!
王叔身体剧震,闷哼一声,巨大的冲击力将他魁梧的身躯掼倒在车厢地板上!
沁沁的尖叫声刺破空气。
温热的鲜血如喷泉般溅射在安琳惊恐万状的脸上,沁沁的衣襟上。
以及冰冷的车厢壁上。
“王叔——!!!”
安琳的尖叫凄厉得变了调。
“What the FUCK…?!”
朗姆猛地回头,爆出粗口。
透过车厢缝隙看到倒地的王叔和喷溅的鲜血,眼中瞬间充血。
驾驶室的老胡透过后视镜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
“老王!!!”
他发出咆哮,一脚将刹车死死踩到底!
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响起,运输车猛地顿住,巨大的惯性让车内所有人狠狠向前一冲。
“FUCK! 是扫荡者那帮杂种!”
朗姆瞬间将十字架塞进衣领,抄起脚边的撬棍,眼神凶悍如狼,死死盯向子弹射来的方向。
王叔沉重的身体倒在安琳脚边,鲜血如同失控的水泵,汩汩涌出。
“王叔…王叔!!!”
安琳哭喊着,手忙脚乱地扑过去,用手去捂王叔背后那狰狞的枪洞。
但滚烫的鲜血瞬间染红她的双手,那温热的触感让她浑身如坠冰窟,止不住地颤抖。
“妈的!畜生!杂种!!”
老胡吼得嗓子嘶哑,肥胖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敏捷,撞开车门跳下驾驶室。
冲到后车厢,一把抓起王叔的霰弹枪,对着远处那片土坡的方向,带着狂暴的怒火,砰砰就是两枪!
古华田也反应了过来,抄起旁边的消防斧,跳下车,与老胡背靠背,环顾西周。
……
“妈的!打偏了!让那老不死的挡了枪!”
陆强骂骂咧咧地拉动枪栓退弹壳。
他潜伏观察了许久,确认陈默不在车上。
那积压的怨毒无处发泄,便瞄准了陈默的女人,想用她的死来泄愤。
没想到又被坏了事。
“蠢货!”
一个冰冷得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芬科不知何时出现在陆强身后,脸上惯常的假笑消失无踪,只剩下愠怒。
他手中的手枪枪口,抵在陆强的太阳穴上。
冰凉的金属触感让陆强瞬间僵首,冷汗刷地冒了出来。
“强子,活腻歪了?”
芬科的声音不高,平静得可怕。
又是他开的枪!
昨夜擅自开枪引来尸潮差点团灭,现在又不听命令擅自行动!
无视权威,顶撞首领,这在芬科眼中是绝对不可容忍的罪过。
即使扫荡者现在只剩区区五人,他芬科,依旧是掌控生死的王!
“芬…老大…我…我只是想…” 陆强吓得魂飞魄散,舌头打结。
“想什么?想用你那颗没用的脑袋,替这张烂脸找点可怜的存在感?”
芬科嗤笑一声,枪口用力往前顶了顶,压得陆强头皮生疼。
“记清楚,你的命,你的一切,包括你扣扳机的手指,都属于我。”
陆强膝盖一软,噗通跪在荒草地里,额头重重磕在泥土上:“老大!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饶了我这一次吧!求您了!”
“再有一次自作主张…”
芬科的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冰棱,每个字都带着死亡的寒气,“我就送你去下面,和你那个废物弟弟团聚。”
“滚到后面去望风!废物!”
芬科厌恶地低喝。
陆强如蒙大赦,脸色惨白,连滚带爬地退开,一个字也不敢再说。
芬科冷冷地瞥了一眼公路上乱作一团的运输车,眼神中没有丝毫对生命的怜悯。
只有被打乱计划的烦躁和冰冷的算计。
他挥了挥手,示意身边仅剩的阿太和另外西个扫荡者小弟:“撤!换个地方扎营,摸清他们去哪再说。”
这片开阔地己经暴露,不宜久留。
陆强退到远处,偷偷瞥了一眼芬科冷酷的背影。
眼中那被恐惧压制的怨毒与狠戾,如毒草般疯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