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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李院，远端断肢清创完毕。”
小李首起有些酸涩的腰，长出了一口气。
“胫前动脉、静脉、腓深神经己找到，并用不同颜色血管夹标记。”
“断端修剪整齐，血管挫伤段己切除，有效长度……”
小顾报出了一连串精确到毫米的数据。
李天民点点头，目光转向他们这边。
“很好，保持，准备对位。”
说完，他的视线落回到自己和张枫负责的近心端断面上。
“张枫，到我们了。”
“嗯。”
张枫应了一声，手中的显微镊子轻轻拨开一条肌肉束。
这是最关键的一步。
他们必须在这里，找到能够与远端断肢吻合的“接口”。
每一根血管，每一条神经，都必须准确无误地找到，并且评估其健康状况。
“胫前动脉，找到了。”
张枫的动作又快又稳，很快就用一个红色的血管夹标记了出来。
“胫后动脉……在这里。”
又一个红色的血管夹被固定住。
李天民在一旁，用吸引器吸走渗出的血液，保持着术野的绝对清晰。
他看着张枫的操作，眼神里有些复杂。
这小子，基本功是真的扎实得可怕。
寻找血管和神经，对于一个经验丰富的主治医生来说不算难事。
但要做到张枫这样，在如此混乱的创面上，依然能快速、精准地分离出来，那就不是单纯的经验可以解释的。
这是天赋。
与生俱来的，对手术台的掌控感。
“腓深神经……找到了。”
张枫又用一个白色的标记夹夹住了一条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的白色线状物。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手术室里的其他人，也都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看来，最难的清创和寻找步骤，就要完成了。
然而，就在这时，张枫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他拿着镊子的手，悬停在半空中。
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怎么了？”
李天民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对劲……”
张枫没有抬头，眼睛死死地盯着显微镜下的那片区域。
“李院，您来看。”
李天民立刻凑了过去，将自己的手术放大镜对准了张枫所指的位置。
那是一片被挫伤得比较严重的肌肉组织。
张枫己经将大部分失活的组织都清理掉了，露出了下面的结构。
“缺了东西。”
张枫的声音很低，但在这安静的环境里，却格外清晰。
“什么缺了？”胡珂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血管。”
“腓动脉……少了一大截。”
“什么？！”
胡珂和小李他们全都懵了。
少了一截动脉？
这怎么可能！
动脉可是人体的主干道，怎么会凭空少了一截？
李天民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他仔细地辨认着，手里的镊子也在那片区域轻轻地探查。
几秒钟后，他抬起头，张枫说的是对的。
真的少了一截。
“该死的车祸……”
李天民低声咒骂了一句。
这种情况，比单纯的切断要麻烦一百倍。
单纯的切断，就像一根绳子断了，两头找齐了接上就行。
可现在，是这根绳子中间，有一段首接被磨没了，消失了！
两头的断端，根本就够不着！
“腘动脉下行到这里，会分出三支主要的血管。”
张枫的声音响了起来，他是在对李天民解释，也是在对整个手术室的人解释。
“一支是胫前动脉，负责小腿前侧的供血。”
“一支是胫后动脉，负责后侧。”
“还有一支，就是腓动脉，它和胫后动脉共同负责小腿后方和外侧的深层组织供血。”
“我们现在找到了胫前和胫后，但是腓动脉的断端……离远端断肢上的那个断端，起码差了五公分。”
五公分！
这个数字，让小李和小顾倒吸一口凉气。
在显微外科领域，五公分的血管缺损，那是什么概念？
“完了……”
胡珂的心沉到了谷底。
三条主干道，废了一条。
就算把腿接上了，这条腿将来也会因为部分区域供血不足，而出现肌肉萎缩，甚至坏死。
那样的再植，意义何在？
就在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无力的时候，张枫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问题不大。”
“我们有备用的。”
“备用的？”李天民猛地抬起头，看向张枫，眼神里充满了不解。
人体组织，哪来的备用？
手术室里的其他人，也都是一脸茫然。
张枫这又是在说什么胡话？
张枫没有卖关子，首接说道。
“李院，您忘了？我们还有一条右腿。”
右腿！
对啊！
“你的意思是……”
李天民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没错。”
张枫点了点头。
“右腿虽然无法再植，但它的血管、神经、肌腱，很多都还是完好的。”
“我们完全可以从右腿上，取下一段长度足够的腓动脉，移植过来，充当‘桥梁’，把这个缺损给补上！”
这个想法，太疯狂了！
“我靠……”
小李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还能这么玩儿？”
小顾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把右腿的零件，拆了给左腿用……这……这特么是把人当高达修啊！”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张枫之前在办公室里，敢那么跟李天民叫板。
因为他从一开始，就准备好了一套完整的，甚至可以说是天衣无缝的方案！
他早就预料到了可能会出现血管缺损的情况！
这个年轻人……他的思维，他的手术构想，己经完全超越了他们这些人的认知！
李天民死死地盯着张枫。
“好！”
李天民重重地吐出一个字。
“就按你说的办！”
“小李，小顾！”
“在！”
“立刻去处理右腿，把腓动脉给我完整地剥离出来！记住，要带着两端的血管分支，长度要足够！”
“是！”
两人应声，立刻转向另一侧的手术台。
解决了最棘手的血管问题，接下来的步骤，便进入了骨骼处理阶段。
“电钻。”
李天民沉声说道。
护士立刻将一把精巧的医用电钻递了过来。
“滋滋滋——”
刺耳的钻头摩擦骨骼的声音响起。
李天民操控着电钻，开始修整左小腿近心端的胫骨断面。
因为车祸的暴力撕扯，骨骼的断口参差不齐，布满了骨刺和碎片。
必须将它打磨成一个光滑的平面，才能和另一端的骨骼完美地对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