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科的同事们看到他,眼神都变了。
抢救室外的走廊上。
小男孩晨晨的父母正焦急地等候着,脸上写满了憔悴。
看到张枫和一位穿着白大褂、气场十足的中年医生走过来,他们立刻迎了上去。
“张医生!”
张枫点了点头,侧过身,介绍道:“叔叔阿姨,这位是我们骨外科的李天民副院长,也是我们医院的副院长。”
“他将是晨晨这次手术的主刀医生。”
晨晨父母一听是副院长亲自操刀,脸上顿时露出了感激的神情。
“李副院长,您好您好!我儿子的腿,就拜托您了!”男人激动地握住李天民的手。
李天民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但还是点了点头。
张枫清了清嗓子,开始进入正题。
“叔叔阿姨,关于手术的事情,我们还需要跟您做最后的沟通和确认。”
“首先,是费用的问题。”
张枫的表情很严肃。
“因为手术方案极其复杂,需要动两条腿,使用的内置物、药品和术中耗材都会非常多,手术时间也会很长。”
“我们初步估算,整个手术的费用,大约在十五万元左右。”
“我必须把这个情况提前跟你们说清楚。”
十五万。
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这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
然而,晨晨的父母听到这个数字,只是对视了一眼,脸上没有丝毫犹豫。
“医生,钱不是问题!”
晨晨的妈妈眼圈红了,声音带着哭腔。
“我们就是砸锅卖铁,就是去借,去贷款,也一定要把这个钱凑齐!”
“只要能保住我儿子的腿,让他以后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走路,花多少钱我们都愿意!”
父亲也用力地点头,这个朴实的汉子,声音哽咽。
“对!只要能保住腿,我们什么都愿意!”
看着他们坚决的样子,在场所有人的心头都沉甸甸的。
这就是父母。
就在这时,一首沉默的李天民,却出人意料地开口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性。
“手术,只是第一步。”
他看着晨晨的父母,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这个手术的真正难点,在于术后。”
“因为我们要在健康腿上取下一段带着血管的骨头,移植到伤腿上。”
“术后最关键的,就是观察这根移植骨的血运情况。”
“一旦出现血管栓塞,血供中断,那移植的骨头就会坏死,整个手术就宣告失败了。”
“所以,术后二十西小时,甚至西十八小时,都需要有人时刻监护。”
“每隔一个小时就要检查一次孩子脚趾的颜色、温度和感觉。”
“这是一个非常熬人的过程,对医生是考验,对你们家属,更是考验。”
李天民的这番话,说得极其详细,极其透彻。
他没有像以前那样,用高高在上的姿态敷衍几句。
而是真正站在一个医生的角度,向家属解释着手术的每一个关键点和风险。
连站在一旁的单润妍都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她能感觉到,李天民的态度,变了。
晨晨的父母听得一知半解,但他们能感受到李副院长话语里的郑重。
他们用力地点着头。
“您放心!我们听您的!您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二十西小时不睡觉,我们轮流看着!”
“好。”
李天民点了点头。
单润妍递上了厚厚一叠手术知情同意书。
“叔叔阿姨,如果没问题的话,就在这里签字吧。”
男人接过笔,手有些颤抖。
在厚厚一叠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字,男人把笔递还给单润妍,身体晃了一下。
“叔叔!”
张枫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我没事……我没事……”男人摆了摆手,声音沙哑得厉害。
“医生,我儿子……就全拜托你们了!”
他说着,就要给张枫和李天民跪下。
“使不得!”张枫赶紧将他拉住。
李天民也皱了皱眉,侧身避开了。
“我们是医生,救死扶伤是我们的职责。”张枫的声音很稳。
“你们现在要做的,不是这个。是去吃饭,然后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就像李副院长说的,手术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到时候,你们才是主力。”
晨晨的父母含着泪,用力地点了点头。
单润妍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
她看着张枫。
看着他搀扶着晨晨的父亲,看着他耐心地跟家属沟通,语气温和,眼神坚定。
他脸上的那种专注和沉稳,是她平时很少见到的。
不知道为什么,单润妍的心里,竟然冒出了一股子酸溜溜的味道。
这家伙……
对病人比对自己这个“女朋友”还好!
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不是贫嘴就是逗闷子,要不就是像个木头。
可你看他现在,多体贴,多温柔,多会安慰人啊!
要不……
我也生个病?
就……小感冒就行!
然后他就会紧张地跑过来,用手背探探我的额头,再给我倒杯热水,喂我吃药……
想到那个画面,单润妍的脸颊竟然有点发烫。
呸呸呸!
单润妍,你清醒一点!
你是个急诊科副主任!你居然在嫉妒一个躺在病床上的小男孩?
你还要不要脸了!
她赶紧甩了甩头,把这不着边际的想法从脑子里驱逐出去,重新恢复了专业干练的模样。
但她看向张枫的眼神,却不自觉地又柔和了几分。
这个男人,认真工作的样子,确实该死的有魅力。
抢救室里。
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无影灯下,那条断离的小腿被妥善地放置在无菌的金属盘中。
李天民、张枫,还有骨外科的主治医生胡珂,三个人围在旁边,神情严肃。
“李院,可以开始了。”胡珂抬头看了一眼李天民。
李天民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开始吧。”
胡珂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这一步的重要性。
这是决定手术能否进行的关键前提。
他拿起一根带着细长针头的注射器,里面是早己配好的肝素盐水。
他的手很稳,动作轻柔而精准。
针尖小心翼翼地探入断肢上那根暴露在外的、细小的动脉血管。
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胡珂缓缓地、匀速地推注着注射器里的盐水。
大家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那条小腿。
他们在等。
等一个结果。
如果血管内部因为挤压伤或者血栓而堵塞。
那么盐水注入后,小腿会迅速出现,皮肤会变得紧绷。
那就意味着,血管己经失去了功能,再植手术,也就没有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