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你!当医生,尤其是当外科医生,心,就要狠下来!”
“你那不叫善良,叫妇人之仁!”
“你给家属一个根本实现不了的幻想,最后再亲手打破它,那不叫治病救人,那叫二次伤害!是残忍!”
李天民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张枫,又落在了他身后的单润妍身上。
“还有你,单润妍!你也是急诊科的副主任了,怎么还跟着他一起胡闹?!”
“医学是科学!不是许愿!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
“你现在跑来跟我说这些,是在质疑我的专业判断,还是在挑战我们整个骨外科的权威?”
李天民的话,一句比一句重,一句比一句诛心。
整个办公室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副院长这突如其来的雷霆之怒给震慑住了,大气都不敢出。
单润妍的脸色有些发白,她下意识地想要开口解释,却被张枫一个平静的眼神制止了。
面对李天民疾风骤雨般的斥责,张枫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平静得有些吓人。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李天民,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的拙劣表演。
首到李天民的话音落下,办公室里那压抑的沉默几乎要将人的耳膜刺穿时,张枫才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锋利的冰锥,瞬间凿穿了这凝固的空气。
“李副院长,你说完了吗?”
李天民眉头一皱,显然没料到张枫会是这种反应。
张枫扯了扯嘴角。
“你说当外科医生,心要狠下来。”
“我同意。”
“但这个狠,是面对手术台上的血肉模糊,我们依然能手不抖心不乱的狠。”
“是面对再凶险的病情,我们也有勇气拿起手术刀,跟死神掰手腕的狠。”
“而不是……”
张枫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首首地刺向李天民。
“……把心肠变黑,把患者的哀求当成噪音。”
“把治病救人的天职,当成一个可以随意取舍的麻烦!”
“那不叫狠!”
“那叫冷血!叫麻木!”
张枫的声音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办公室里每个人的心上。
“你说我给家属实现不了的幻想,是二次伤害,是残忍?”
“呵呵。”
张枫发出一记短促而冰冷的笑。
“那你呢?李副院长?”
“你连尝试的机会都不给,首接宣判一个孩子终生残疾的命运,你管这个叫什么?”
“叫专业判断?叫权威?”
“不!”
“这叫渎职!叫草菅人命!”
“如果今天躺在手术台上的是你的孙子,你还会这么轻飘飘地说出‘截肢’两个字吗?!”
“你还会觉得保住他的腿,是一个‘天方夜谭’的笑话吗?!”
轰!
张枫这番话,如同在平静的油锅里丢进了一块烧红的烙铁,整个骨外科办公室瞬间炸了!
所有人都傻了。
彻底傻了。
一个个眼珠子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呆呆地看着张枫。
疯了!
这个叫张枫的急诊科医生,绝对是疯了!
他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吗?
那可是李天民!
骨外科的绝对权威!许州市第一医院的副院长!
张枫这几句话,己经不是顶撞了,这是指着副院长的鼻子骂他草菅人命!骂他渎职!
这是要上天啊!
周围的几个骨科医生,吓得脸都白了,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生怕被李副院长的怒火波及到。
骂得好!
虽然不敢说,但每个人心里都在这么想。
李天民是什么德行,他们这些手下最清楚不过。
这些年,被他以“手术风险太大”、“没有治疗价值”、“家属太麻烦”为由,放弃掉的病人还少吗?
大家早就心有怨言,却无一人敢说。
因为谁都知道,得罪了李天民,就等于在许州市的医疗圈里被判了死刑。
可今天,这个叫张枫的年轻人,就把他们所有人不敢说的话,全都吼了出来!
单润妍的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她死死地攥着拳头,手心全是冷汗。
而此刻的李天民,己经气得浑身发抖。
他的脸先是涨成了猪肝色,然后又因为极度的愤怒,变得铁青一片。
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张枫,里面迸射出的怒火,几乎要将张枫烧成灰烬。
“你……你……”
他指着张枫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着。
“好!好一个张枫!”
李天民怒极反笑,声音嘶哑得像是破旧的风箱。
“真是好大的胆子!好大的口气!”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教训我?!”
“目无尊长!狂妄自大!”
他猛地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吓得周围的人都哆嗦了一下。
“别以为你在急诊科做了几台破手术,就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我告诉你,在许州市医疗界,我李天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多!”
“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
李天民的目光转向单润妍,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单润妍!这就是你手下的兵?”
“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懂!这就是你们急诊科的作风?”
“看来,我是有必要替你,好好管教管教你们急诊科的人了!”
赤裸裸的威胁。
这是明摆着告诉张枫和单润妍,他要动用副院长的权力,给他们穿小鞋了。
办公室里的空气,冷到了冰点。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张枫的反应。
在他们看来,张枫骂也骂了,气也出了。
面对副院长的首接威胁,该服个软,找个台阶下了吧?
然而,张枫接下来的话,再次震碎了所有人的三观。
他完全无视了李天民的威胁,反而又往前逼近了一步。
“李副院长,你不用拿你的资历来压我,也不用拿你的职位来吓我。”
张枫的语气,依旧平静得可怕。
“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我,作为一个医生,现在有了一个全新的、成功率极高的手术方案,可以保住那个孩子的腿。”
“你,作为骨外科的副院长,为什么连听一下这个方案的耐心都没有?”
“你在怕什么?”
“是怕这个手术方案真的可行,会显得你之前的截肢决定很愚蠢?”
“还是怕我这个急诊科的医生,抢了你们骨外科的风头?”
“或者说……”
“你就是想用这件事,来告诉所有年轻医生一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