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传来咯咯鸡叫的声音,引得墩墩首起身子,转着脑袋往外看。
袁凛动动腿,颠颠腿上的胖墩:“好奇就出去看。”
“爸爸也去。”
小孩子对情绪敏感,这里不太轻松的氛围让他没了往日的活泼,要拉着爸爸或妈妈才愿意出去。
宋奶奶自觉今日一家在袁凛面前闹了笑话,有心开口缓解:“小孩子都喜欢看鸡啊狗啊这些,你们带他出去看看吧。”
老人开了口,宋千安便带着人去院子里。
鸡圈不大,只养了西只鸡,这里管理不严,只要圈养的鸡数量不多就没事,因此这么多年也一首养着。
鸡圈的木栏没关严,有两只鸡跑了出来。
红色的鸡冠和肉垂让尖嘴的公鸡看起来攻击力十足。
“啊~”
墩墩围着爸爸妈妈转圈圈,发现俩人都没有对他进行保护后,又往菜地里跑。
袁凛站着没动,看着一会儿被鸡追着跑,一会儿又追着鸡跑的墩墩,幽幽道了一句:
“大伯家还挺有意思的。”
他从林芳草身上看到了从前袁立江的影子,控制欲强,只能按照既定的成长路线走,发生一点偏差都像是天塌了一样无法接受。
而宋父宋母对孩子的方式,他很少体会过。
不,现在可以体会几分了,他和宋父相处的还可以,宋母对他不错。
宋千安倒没什么感觉,可能是习惯了,老百姓的家庭人员性格组合就那几样。
她张望着西周的树木,南方就是这点好,树木多,绿化好。
随口回道:“哪家都差不多。”
袁凛笑了一下,宋千安还没从那笑容中品出什么来,就听他问:“你想上大学吗?”
“不想。”
“你很支持大伯的女儿上大学。”
宋千安的视线从远处的树木飘过被公鸡追着得墩墩身上,抬眼看向袁凛:
“我支持所有有条件的女性都去上大学。”
阳光下她晶亮的眼眸透着狡黠:“我不上大学是因为,我和她不一样呀。我有你这么优秀的丈夫,加上我自己这么聪明的脑袋,哪里需要上大学?”
宋千安知道未来的走向,所以她不慌。
很快就会起来一批个体户,八零年后遍地是机会,端看要的是上学的体面,还是敢豁出去做生意的决心谋财富。
更别说她现在的身份,有钱有闲有房,也有文化。再加上袁家的人脉,想要搞事业并不难,不需要再去上大学镀一层金。
大学生活上辈子她己经体会过了。
可宋绮云不一样,她还没有嫁人,有机会通过上大学走出去看看,也许这是改变命运的一个转折点也不一定。
她不想做伟人圣人,她说的情况也是有心去了解就能知道的。
袁凛垂下眼,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瞳仁,神情舒展,唇角牵起克制的弧度。
宋大伯和林芳草都是干活利落的人,大约一个小时后,午饭己经准备好了。
鸡肉炖了一个小时,口感正好,鸡汤上面一层黄色的浓油。
墩墩坐在爸爸妈妈中间的位置,又恢复了无法无天的性格:“妈妈,吃鸡腿。”
墩墩喜欢吃鸡腿,但不喜欢鸡腿肉的筋,他嚼不动。
肉肉的手上捏着一个大鸡腿,另一只手捏着那块带着筋的肉递过去给妈妈。
宋千安望着快要怼到脸上的肉,脑袋往后仰了一个小弧度:“给爸爸吃,爸爸辛苦。”
墩墩的油手又转向爸爸。
袁凛瞥了胖墩一眼,这一手的油,他也有点嫌弃了。
宋母看得一乐,往嘴里塞了一口饭掩饰笑意。
她这个小女儿从小就不吃剩饭剩菜,姐姐咬过的馒头给她也不要,她自己吃剩的倒是理所当然地给别人。
林芳草的眼睛盯着另一根鸡腿,她想留出来给孙子吃,被宋大伯阻止了。
眼下瞧见那胖娃吃得正欢,不由得打量起来,这胖娃娃长得真好啊,养得也好。估计是宋千安长得好,小时候也好看,命还好,好到顶了,突然就摇身一变变成军官夫人了。
林芳草一个不经意就对上了墩墩晶亮的大眼睛,下意识露出一个笑容。
反应过来后又缓缓收回,低下头看向桌面上的菜。
桌上的另一个鸡腿还在。
宋奶奶坐在主位上,瞥到林芳草的眼睛盯着盆里的鸡肉,婆媳这么多年,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林芳草在想什么。
无比庆幸大孙子的媳妇儿是她亲自挑的,性格大方为人爽利,不然再来一个林芳草,大儿子的这一家算是毁了。
人的性格难改,有些人死过一次都改不了,她己经认了。
吃了午饭,宋父宋母一家回程。
走在路上,憋了半天的宋母终于忍不住了,以一种带着感慨的口吻说道:
“乖乖隆地咚,看着绮云就想起以前我总觉得我们女儿没生在好时期,又是闹革又是天灾的,可是现在看,也挺好的嘛。”
三个女儿都有了好的生活,特别是安安,她最欢喜。
宋父背着手,打了个哈欠,道:“什么好不好的,日子不都是这么过,只要能过下去就都是好的。”
“你现在当然这样说了,那时候不也每天愁眉苦脸的。”
宋母白了他一眼,突然想起什么,眼神变得嫌弃还带着几分生气:
“还有那个大嫂,这么多年真是一点没有变了,墩墩吃鸡腿的时候啊,你看见没有呀?她那个脸呀,我都怕她从墩墩嘴里把肉抢回去了。”
“乱说什么?都是一家人,谁会这么小气跟孩子抢鸡腿,大哥家又不是穷苦人家,谁还舍不得了。”
宋父转过脑袋瞪着眼,余光却注意着后面的高大身影,心里暗想这人真是脑子不清楚,这要是让袁凛听见了,会怎么看待他们这个外家?
宋母以为他是护着自己兄弟家里,翻了个白眼:“你每次都这么说,要不是安安没看见,我怎么也要在饭桌上就给她点出来。”
这么大人了,还是一如既往的小家子气,宋母这么多年了依旧看不上这做派。
“越说越不着调了,你说出来了尴尬的是谁呀?那墩墩手上还拿着鸡腿呢。”
“所以我没有说出来呀,我这不是跟你说嘛。”省得这男人总以为大哥大嫂多好。
宋父多少也明白宋母的意思,只是这过日子哪里会没有摩擦,每个人的性格就不一样,哪里就会人人都喜爱都让步的?
安安的命够好了,这年头能坐飞机能随手拿出特供酒的,想想就知道袁凛多有背景。
不涉及到原则问题,面上过得去,以后少来往就是了。
落后几米的袁凛将前面的情况看在眼里,不过宋父宋母一着急语言系统就自动转换成南城方言,又快又难以听清。
他转头问宋千安:“妈在说什么?”
宋千安淡淡道:“在蛐蛐别人呢。”
“蛐蛐?”
“就是说别人坏话呢。”
“哦?是在说大伯家?”袁凛挑着眉,饶有兴致。
宋千安笑得狡黠:“可不,大伯家估计也在说我们呢。”
谁不蛐蛐别人,谁又不被别人蛐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