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缘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只要存在在对象身上,不管对象本身做了什么样的事情,血缘关系都无法斩断。
袁立江心里并不觉得他和袁凛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父子关系本来就比不上母子之间的关系亲密,这是天性使然,更别说袁凛没了亲妈,而他身边还有周素琴这个后妈。
可这不会影响他们之间的血脉关系,不管以前他对袁凛怎么样,现在他对袁凛以及他的妻和子都不错。
他是父亲,而且袁凛接受了他的付出,就代表着他还是站在主动的一方,是有利的一方。
周素琴咬牙,心里有恨有痛,说得大义凛然、大爱无疆的,不就是看袁凛出息了想沾光吗?
都说了袁凛不会感激,他只会心怀怨恨,袁立江就是不愿意面对现实!
不过,周素琴转念一想,这样也挺好的,她和袁凛无法和解,而袁凛和袁立江以及她也无法和解,这样她和袁立江就稳定了。
她消了气,嗔怪道:“那你也管管你自己,管管我们,你又不是只有袁凛一个孩子。”
“我怎么不管你们了,我们现在过得很差吗?”袁立江不以为意道。
突然,他脸色微变,刚刚说到他爹,袁老爷子知道袁凛受伤了吗?如果知道了······
袁立江想到明天他又要挨骂,也没什么心思说话了。
“快吃饭吧。”
周素琴欲要说话的神情一顿,不满地瞪着他的背影,认命地去厨房端菜。
反正她会盯着的,袁立江再给那边买东西,她就藏起来,实在不行她自己吃了!
周素琴心里冷哼一声,下了决定。
······
······
军区医院。
住院楼里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它是安静的,同时它也是热闹的,楼上楼下走来走去的人流不止,只是这种热闹让人心生抵抗。
而夜幕降临时,病房里除了静谧,还有一种莫名的寂寥感。
猩红的血染红了白色纱布,病房里弥漫着铁锈味,袁凛刚换了药,面色不可避免地带着苍白。
宋千安刚刚眼看着他血肉模糊的腹部,瞳孔轻颤,呼吸急促。
伤口不大,但深。
袁凛眼神落在她脸上,见她唇被咬得泛白,泪水涌上眼眶,一副好似受伤疼的是她一样的神情,觉得伤口的痛感都减轻了。
“别哭了。”
宋千安竭力压制喉腔的酸涩哽咽,可是在袁凛的暖声安慰之下,那泪水突然跟决了堤的洪水,倾泻而下,她哭起来是没有声音的。
泛红的眼眶心疼地看着他,瘪着嘴,唇还微微颤抖着,抽噎道:
“可是你疼。”
袁凛伸手拂去她的泪水,下一秒泪又汹涌地流了下来,他似无奈地哀叹一声:“我不疼。”
“不可能。”宋千安哽咽一下,毫不犹豫地否认,怎么可能不疼,看着就疼。
她垂下眼皮,泪水像断了线的串珠砸在白色棉被上,洇湿一片。
袁凛捧着她的脸,掌心顿时一片濡湿,他调笑道:“可别哭了,你这跟墩墩尿了一样,我手上全是水。”
宋千安:·····
悲伤的情绪戛然而止,宋千安表情呆愣,眼睛还红着,胸口起伏几下,这回是被气的。
她缓过神来,炸毛道:“你!”
词穷了,宋千安不知道该骂他什么,拂开他的手,尽管生气也念着他有伤在身没有用力。
下一刻,墩墩的嚎哭声陡然在袁凛耳边乍然响起,仿佛突然回到了那段日夜哄睡墩墩的日子。
他会爬之后就不大爱哭了,可是每次哭起来的声音都格外的大,好似不把袁凛和宋千安都哭来就不罢休一样。
袁凛眉心一跳,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大的还没哄好小的又嚎上了。
墩墩双手揪着袁凛的被子,张着嘴巴哭嚎,豆大的泪珠在他肉嘟嘟的脸上划下一个圆润的弧度。
“你又哭什么?”袁凛有心想把墩墩捞到床上,可是宋千安还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不让他乱动和用力,他只摸摸墩墩的脸,不太走心地安慰道。
刚刚换药的时候并没有让墩墩看到,让他到病房门口玩玩具车了,所以他哭什么?
墩墩专心的哭,哭得伤心,最后还是宋千安把墩墩哄好了,趴在肩膀上一抽一抽的,“爸爸,流血了。”
墩墩爱玩,不可能没流过血,只不过都是手指被划到这种轻微的流血,但是他都嗷嗷哭,袁凛流了那么多的血,他觉得好痛。
宋千安抬手抹去泪痕,和袁凛对视一眼,猜测估计是护士拿出去的纱布不小心被他看见了。
“爸爸不痛,别哭了。”
好在这间病房现在是袁凛专用,不会有别的病人住进来,不然有墩墩这么小的孩子闹腾,对另一个病人也不好。
宋千安吸吸鼻子,把墩墩放到另一张病床上,这是给她和墩墩睡的。
她庆幸袁凛有点权力搞特殊,不然她要照顾袁凛,如果不能带着墩墩,那墩墩都不知道放到哪里去。
过了好一会儿,母子俩都没再哭了,袁凛无声松了气。
墩墩躺在床上,眨着困倦的眼睛,问道:“妈妈,我们不回家吗?”
“墩墩想回家了吗?”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宋千安将他塞进被子里,这里没有火龙,只有个煤炉子取暖,还得开着窗子,取暖的效果再减一半。
墩墩在被子里翻滚,稚嫩道:“嗯,没有。”
“妈妈,床小。”他只能在床上翻一圈。
“那就不要滚动了,乖乖睡觉。”宋千安本想叫他横着滚,但是想起己经这么晚了,还是别找事了。
“墩墩不困。”
宋千安对上他明亮精神的大眼睛,里面确实没有睡意,估计是今天拘在病房里没有消耗掉他的精力。
病房里一时无言。
“不困也睡,再说这么晚了你怎么会不困?”严父袁凛的声音传来。
墩墩不惧,又滚了一圈,声音加大:“不困!”
“睡着睡着你就困了。”
墩墩哼了一声,自顾自地坐起来在床上玩,他刚洗了脚丫子,蹬着腿玩,一字马玩。
宋千安靠在病床床尾上,不管他们父子俩的官司,他们困不困不知道,她是有点累了的。
她懒懒地偏过头,脖侧的线条拉长,侧颜清冷,眼尾还红着。
两张病床隔得并不远,甚至袁凛伸长腿就能碰到,他注视着宋千安,剑眉轻扬,俊朗的面容上带着笑意,低声问道:“累了?”
宋千安眼眸微动,和他对视着,没好意思承认,把锅丢给他,“你该睡觉了,伤患要多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