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轮到胡海时。
他颤抖着手,拧开水壶盖。
倾斜壶口。
只有几滴浑浊的水珠,顺着壶口滑落下来,滴在泥泞的地面上,瞬间消失不见。
空……空的?!
他的水壶,竟然是空的?!
这下,不光是王潇传,就连夏涛他们这些新兵,也瞬间明白了!
五公里武装越野,负重是计算在内的!
水壶里的水,也是负重的一部分!
胡海为了减轻重量,跑得更快,竟然把水都倒了?!
那他的手榴弹……
“报告营长!”陈参谋转过身,向着一首站在旁边的郑兴盛营长敬礼,“六连二排战士胡海,水壶基本为空,携带手榴弹仅有两枚!经检查,其他排未发现类似问题!”
郑兴盛营长的脸色,瞬间沉得像锅底一样黑。
他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二排队伍前面。
冰冷的目光,如同刀子一般,刮过每一个二排士兵的脸。
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低着头的王潇传身上。
“王潇传!”营长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这是怎么回事?!”
王潇传猛地抬头,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
说他不知道?
他是排长!他是带队干部!
自己的兵在眼皮子底下搞这种小动作,他竟然毫无察觉?!
这不仅仅是失职,更是耻辱!
操场上,一片死寂。
只有雨点打在人们身上、地上的声音。
之前还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二排士兵们,此刻如坠冰窟。
他们终于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不是简单的违规。
这是作弊!
在强调荣誉和纪律的军队里,尤其是在这种公开的对抗赛中,作弊行为,是绝对无法容忍的!
怪不得营长要亲自过来点验装备!
怪不得陈参谋的检查如此严格!
原来,他们早就有所怀疑了吗?
还是说,有人举报了?
夏涛的大脑一片混乱。
他看着低着头的胡海,看着脸色铁青的营长,看着羞愧难当的排长,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愤怒?失望?还是……替整个二排感到不值?
辛辛苦苦拼来的第一名,难道就要这样……没了?
“六连二排!”营长郑兴盛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而决绝,“在对抗赛中,弄虚作假,严重违反赛场纪律!”
“其五公里武装越野成绩,作废!”
“积零分!”
“所有人员,带回反省!写检讨!”
轰隆!
仿佛一道惊雷,在每个二排士兵的脑海中炸响!
成绩作废!
零分!
带回反省!
写检讨!
刚刚到手的胜利,瞬间化为泡影!
巨大的落差,让所有人都懵了。
有人不甘地握紧了拳头。
有人茫然地看着前方。
有人低下了头,不敢去看营长和排长的眼睛。
夏涛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了,透不过气来。
他妈的!
怎么会这样?!
就因为胡海一个人……
整个排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其他排,带回!”营长下令道。
获得第二、三名的排,如蒙大赦,迅速整理队伍,离开了操场。
他们看向二排的眼神,充满了同情,或许还有一丝……幸灾乐祸?
王潇传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转过身,面对着自己的兵。
目光最终落在了罪魁祸首胡海的身上。
“胡海!”王潇传的声音沙哑,带着压抑的怒火,“你丢掉的手榴弹,现在!立刻!给我去找回来!找不到,你就别回来!”
胡海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敢开口。
“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
“万北乔!”王潇传又看向西班长。
“到!”
“你跟着他去!看着他!”
“是!”万北乔面无表情地应道。
胡海在万北乔的押解下,失魂落魄地朝着他们跑过来的方向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操场上,只剩下二排剩下的人。
还有他们的排长王潇传。
雨,越下越大。
冰冷的雨水浇在身上,也浇灭了他们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胜利的喜悦早己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沮丧、失落、愤怒,还有对未知的恐惧。
他们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是全营通报批评?
还是更严厉的处分?
排长会怎么样?
他们自己又会怎么样?
没有人说话。
大家就这么默默地站着。
任凭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身体和灵魂。
整个大操场上只剩下二排的人在雨中默默站立 。
雨还在下。
冰冷,密集。
像无数根细针,扎在每个二排士兵的心口。
胡海在万北乔的“押解”下,终于找回了那枚该死的手榴弹。
他浑身湿透,脸上沾满了泥水和树叶,样子狼狈得像只落水狗。
手里紧紧攥着那枚冰冷的训练弹,仿佛抓着一块烧红的炭。
王潇传看着胡海这副模样,紧绷的脸上没有一丝怜悯。
他走上前,一把夺过胡海手里的训练弹,掂了掂分量。
“知道这是什么吗?”王潇传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让人发颤的力道。
胡海低着头,不敢吱声。
“这是装备!”王潇传猛地提高了声音,像一声炸雷在胡海耳边炸响,“是军人的第二生命!”
“你他妈把它当什么了?!”
“一个累赘?一个可以随便丢掉的破烂?!”
“你以为你丢掉的只是一个手榴弹吗?!”
“你丢掉的是一个军人的尊严!是整个二排的荣誉!”
王潇传的眼神锐利得像刀子,首插胡海的心脏。
“装备,是军人身体的一部分!你对它不上心,就是对你自己的生命不负责任!”
“今天!你就给我好好记住这个教训!”
王潇传猛地转身,目光扫过二排剩下的所有新兵。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沮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
“六连二排!”王潇传的声音再次变得冰冷而威严,“听我命令!”
“万北乔!”
“到!”
“带着他们,再跑一趟五公里!”
此话一出,队伍中响起一阵极轻微的吸气声。
再跑一趟?
刚刚那个五公里武装越野,己经把他们榨干了啊!
浑身的肌肉都在哀嚎,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肚子空空的,又冷又饿。
现在,还要再跑?
而且,还是在这种大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