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转动轮椅停在玫瑰丛前,指尖抚过一朵半凋的蓝玫瑰。花茎上的倒刺划破他苍白的皮肤,血珠滚落在花瓣上,像极了母亲自杀那天的指甲油颜色。
"大少爷在书房等您。"管家垂首站在三米外,仿佛靠近这个轮椅上的少年是种禁忌。
沈墨微笑着抽出西装口袋里的丝巾,慢条斯理地擦拭血迹:"告诉他,我找到更有趣的东西了。"他举起手机,屏幕上是借位拍摄的暧昧画面——林晚俯身时散落的长发几乎触到他的嘴唇,而监控角度完美地制造出接吻错觉。
书房里,沈夜正在批阅制药厂的季度报告。当平板电脑被管家战战兢兢放在红木桌面上时,钢笔尖在"蚀骨三期临床试验"的字样上洇开墨痕。监控画面右下角显示的时间是昨天下午三点十七分,正是他接受每周心理诊疗的固定时段。
"墨少爷说...这是温控系统故障时自动备份的影像。"管家声音越来越低,因为看见家主右手背暴起的青筋正沿着那些陈旧疤痕蜿蜒。
沈夜突然轻笑出声,指腹着屏幕上林晚的侧脸:"去准备下午茶,要母亲最喜欢的锡兰红茶。"等书房门关上,他猛地将平板砸向壁炉,飞溅的电子元件碎片中,某块屏幕残片仍固执地显示着林晚耳后那颗红痣。
旋转楼梯的阴影里,沈墨听着楼上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低头整理膝毯上并不存在的褶皱。轮椅轴承发出细微的嗡鸣,载着他精确卡在沈夜必经之路的第三级台阶边缘。当脚步声逼近时,他故意让袖扣滚落台阶,金属撞击大理石的声响像极了童年记忆里母亲坠落的发簪。
"你故意的。"沈夜踩住那枚蛇纹袖扣,皮鞋碾过宝石镶嵌的蛇眼。他弯腰时领带垂落,露出锁骨处新鲜的抓痕——那是今晨林晚在药物催眠中无意识的挣扎痕迹。
沈墨仰头的角度让镜片反光遮住眼睛:"哥哥在害怕什么?是怕我像父亲那样..."话音未落,他的轮椅突然剧烈倾斜。在管家惊恐的视线中,沈夜的手悬停在半空,而轮椅正沿着大理石台阶一级级坠落,像被拆散关节的提线木偶。
"砰——"
轮椅撞到转角雕塑基座时,沈墨的额头磕在母亲肖像画的画框上。鲜血顺着油画里贵妇人的珍珠项链滴落,他蜷缩在扭曲的金属框架间,突然发出轻笑:"你看...我们现在一样了。"他的左腿以不可能的角度弯折着,而沈夜正站在楼梯顶端,右手维持着推搡后的姿势。
时间仿佛突然倒流回二十年前。七岁的沈夜看着继母从同样的位置坠落,珍珠发簪在空中划出抛物线。此刻他的瞳孔剧烈收缩,喉结滚动着吞咽不存在的药片,右手无意识地去摸西装内袋里的镇静剂。
"少爷!"管家的惊呼惊醒了他。沈夜踉跄着跑下楼梯,却在触及弟弟衣领时被猛地拽住领带。沈墨沾血的手指抚过他颤抖的眼睑,声音轻得像催眠师的诱导语:"想起来了吗?那天母亲也是这样抓着你的手..."
地下监控室里,林晚盯着突然黑屏的监视器皱起眉头。她指尖还残留着拆卸温控线路时留下的绝缘胶带气味,而屏幕上最后定格的画面是沈夜跪在血泊中抱住弟弟的诡异姿态——成年男人脸上浮现的,却是幼童目睹车祸时的茫然表情。
玻璃花房的自动喷淋系统突然启动,玫瑰丛在人造雨中摇曳。某株蓝玫瑰的根系深处,沈墨埋藏的微型发射器正持续释放着特定频段的声波。林晚揉着太阳穴走向工具架,没注意到自己的脚步正与声波频率逐渐同步。
当陆沉的身影出现在庄园外围监控死角时,沈墨的轮椅刚刚被抬上救护车。年轻警探的望远镜里,沈夜正用染血的手帕擦拭弟弟脸上的血迹,动作温柔得像在修复一件古董瓷器。而林晚站在二楼窗前,食指无意识地描摹着窗框上某道陈年划痕——那是沈夜十西岁时刻下的身高标记。
救护车驶离时带起一阵风,吹散了管家手中的医疗报告单。某张纸页飘落在玫瑰丛中,上面"蚀骨药物致幻反应"的字样渐渐被水渍晕染。沈夜转身望向花房,恰好看见林晚弯腰拾起什么放入口袋的剪影,她的长发垂落角度与监控画面里分毫不差。
暮色降临前,庄园恢复了表面的宁静。只有沈墨病房的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与花房温控系统重启的提示音形成诡异二重奏。林晚站在空荡荡的楼梯转角,指尖轻触台阶上未清理干净的血迹,突然听见身后传来金属轮椅的转动声——本该在医院的人正停在最后一阶阴影里,膝头放着母亲那本烫金日记。
"要听听真实版本吗?"沈墨的镜片反射着走廊壁灯,将他的眼睛融化成两团模糊的光晕,"关于...哥哥为什么总在雨天发病。"
远处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不知是花房又有玫瑰凋零,还是沈夜摔碎了今晚第七个茶杯。林晚感到耳后的红痣突然刺痛,仿佛有看不见的丝线正穿过皮肤,将她拉向某个早己布置好的舞台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