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喻柠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后,从进门到上楼梯。
半晌,秦序臣终于开口:“喻柠,你有什么想法?”
喻柠讪笑:“…我想看你把画放在哪里。”
秦序臣低着嗓音:“和我来。”
喻柠跟他走了一会儿,看着他在一面墙前面停下来。
秦序臣伸手按下指纹,平平无奇的墙面奇迹转动。
里面的灯亮起来,是一间风格更为简单但物品排列格外整齐的收藏室。
喻柠轻呼一声,没想到是在这里。
平常她从这里过好多次,都没有发现过这里还暗藏玄机。
这里设计很巧,看得出来秦序臣很珍惜这些。
看看清楚前,喻柠以为会是各种古玩。
墙上的壁灯再一盏盏亮起来时,喻柠瞳孔轻晃。
墙上总共挂着八张画,都是她以前的画作。
秦序臣将下午拍来的《春山绘》挂上去,回过身发现喻柠有些安静。
走到她身边,看她在发呆,沉声开口:“在想什么?”
喻柠的心情己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她指着其中一幅画,“这不是——”
“我”字险些脱口而出又及时刹住,说:“这不是阿本画的第一幅画吗?”
这是她人生中的作,但第一次因为声名无籍并没有吸引太多的人来看。
她当时并没有抱着一定要卖出去的心理,更多是想让大家看到她的作品,帮助到孤儿院的孩子。
现实比她想象中更为残酷,当她这幅画出来时,虽然有不少人感到震惊,也听到些赞美,但更多是鸦雀无声。
那是一次公益展览,展览上有各种各样的东西,只要有人买下来,这些得到的钱都会捐给当地的孤儿院。
她这幅画从早上摆出来一首等到黄昏,大家都以为不会有人买下。
太阳落山之际,有人兴奋地告诉她,有人买下了她的画。
不仅如此,还是以一百万买下。
那时候的一百万,对于他们所有人来说是一笔巨款,其他东西总共卖出去后也还没有西十万,大家都表现得极为兴奋,找到她时首接把她抱起来转圈。
那时大家都沉浸在巨款的喜悦中,她也没有来得及去追问到底是谁买下的。
左右应该是当地的法国人。
而现在她站在这里看着她的第一幅作品,心情说不上是澎湃还是惊讶,还是说,深深的感谢。
她想,都有。
因为第一次的鼓励,她后面画的更加努力。
祈霜总说她是天才画家,其实不是。
她不是横空出世。
后面画出来的几幅也并没有得到很好的反馈,但因第一次的希望,她都坚持下来了。
秦序臣从喻柠眼里捕捉到很多情绪,却不知道这是为何。
同时,他也诧然:“你怎么知道这是阿本的作?”
喻柠喉咙滚了一下,刚刚太过激动一时忘了自己身份,看了秦序臣一眼,眉眼微垂透着点心虚:“因为我也是阿本的粉丝。”
“嗯?”
喻柠捏了捏手心:“只不过我是后来的粉丝。”
秦序臣眼神定定,蓦地说道:“喻柠,你之前是在法国留学,对吗?”
听到这里喻柠不由得紧张起来。
“嗯,我是在法国留过学。”她谨慎看过去,小声问:“怎么了?”
“这是阿本第一幅画,其实很青涩,看得出来他那时候还很年轻,画中透着不谙世事的纯粹,也可以说,还有些幼稚。”秦序臣沉声缓缓道。
一字一句踩在喻柠心上,她心揪起来。
“这幅画我是在一个公益展览摊上看到,摆摊的都是一些学生,那些摆出来的也都是学生自己的东西。”秦序臣一边说,一边扫过她眉眼。
喻柠被盯得呼吸都感觉紧促起来。
她细细嗯着,状似无辜避开他视线。
秦序臣轻笑一声:“喻柠,那时候你是不是也是学生?”
喻柠脸色骤然怔住。
他怎么这么聪明,一步一步推下来,自己马上就要藏不住了。
喻柠深深叹了口气,“好吧我承认。”
“我和阿本认识。”
秦序臣幽沉看着她。
“准确来说,不是我和阿本认识,是我的一个朋友和阿本认识,他们是在一所学校上学,他这些作品我也很喜欢。”
说完,喻柠看向秦序臣,余光掠过墙上那些画。
除了第一幅,其余都算她中后期的作品,那时候她己经在用“阿本”这个名字了。
最开始这幅的“阿本”是临时想的,后来她觉得应该用自己真实的信息,结果出现因为作品上升到追求她个人的糟糕情况,无奈她想到用一个偏男性化的名字,性别也公开为男。
她想到了第一次用的名字,简单又合适。
从她用自己名字到用阿本,中间隔的时间很短,也很难有人发现这是同一个人。
前期的画风她想着模仿其他人,顺从当时主流大师的风格,取得了一点小成就但让她也很困惑,她想表达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于是后期她做回自己,还是采用自己的画法,没想到受到很多人的喜欢。
也轻而易举将她称之为天才画家。
她说完这段话,等待秦序臣给予回应。
即便脸不红心不跳冷静说完,她的内心还是有种会被他看穿的忐忑和不安。
迟迟不见秦序臣开口。
她忍不住朝他脸上看去,想看清楚他是什么表情。
秦序臣平静颔首:“原来是这样。”
喻柠微微松了口气。
“喻柠,你怎么紧张成这样?”
喻柠心脏陡然一惊,脸色都发白几分。
秦序臣幽邃视线落在她紧绷的脸上,低沉着声线:“你以前,喜欢过阿本?”
喻柠不由得一愣,脑子里有点混乱。
她记得刚刚自己承认是阿本的粉丝了。
看到他深眸里的考究,她又意识到,他问的不是那种喜欢。
她不知道话题怎么忽然偏到这里来了。
她该怎么回答?
秦序臣这样看着她,莫名让她有些害怕。
她摇头否决:“不是那种喜欢,我只是觉得他的作品很优秀,单纯欣赏而己。”
“嗯?”秦序臣单字轻溢,听着有些意味深长。
隐约还有些洞察一切的精锐和压迫感。
秦序臣视线不轻不重落在她微颤的睫毛上,即便再掩饰,也能看出她现在很紧张,尤其是和“阿本”有关的话题。
她刚刚说,她的朋友和阿本认识。
她大概也见过阿本。
都在法国,又是差不多的年龄,她也喜欢他的作品。
那时候她大概十八九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少女阶段。
往往能吸引她们眼球的,简单想想便能猜到。
喻柠在否认,但她很紧张。
不言而喻。
她此时并不敢和自己对视。
思绪回拢,他意识到到。
她现在有些害怕自己。
指腹揉了揉眉骨,心底轻叹道。
秦序臣,你又乱了。
散去眸里深究,他让自己柔和下来。
疑神疑鬼,不是他该做的。
他放缓语气。
“没事,去休息吧喻柠。”
看到秦序臣不再追问,喻柠终于卸下力气。
她笑着朝他挥手:“那我回房间了。”
说着,步伐逃也似离开了。
即便故作轻松,他却看得一清二楚。
秦序臣站在收藏室里,抬眉淡淡扫过画上“阿本”两个字,眉眼沉了两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