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是需要英雄的,越是陷入绝望、自卑的族群,越是急需要构筑出心中的英雄。其本质是一种精神图腾,可以是事实存在,也可以杜撰构筑,甚至其本身和代表这一图腾的人自己怎么想己经没有了关系。
原始帝国的人类现在就急需一位大英雄。
以前帝国强大的时候,人类对自己的一切都是自信的,哪怕先天个头和力量不及异族,也会觉得自己族群的智商和文化是优越的。
然后原始帝国衰弱,分崩离析,被异族联军攻入,被按着打,被屠杀,被当成两脚羊,这种自信就全然开始转化为自卑了,开始觉得自个样样不如异族,是低等的劣质的,不如异族强壮,不如异族聪明,不如异族七八大,甚至很多人开始破罐破摔,选择投降或者自我毁灭。
而英雄的出现就可以极大的扭转这种自卑带来的焦虑与绝望,毕竟这一图腾证明了“我们的族群中还是有人能超越对方的”。
李天枢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不管他有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他都摆脱不了这一期望。
试想,留在金庭城中的残余守军和平民,正在遭受着异族的烧杀劫掠,失去了城防优势和战斗意志后,无论军人还是百姓都己经成为了砧板上的鱼肉、待宰的羔羊,身旁的人一个个被凶猛强壮的异族士兵撕碎,没有一个人觉得自己身为弱小的人类能够抗拒这些敌人,或是绝望中放弃挣扎,或是在痛苦中哀嚎逃窜。
而这时候,一个长得高大威武,符合一切“强大”刻板印象的人类带着兵马冲了进来,并且一点不带怂地杀向数倍的异族联军,随着刀光剑影,异族的尸体开始在他身旁,在道路的两侧堆积如山,甚至呈现出败退的趋势。
那不论如何,这个人类就己经成为了金庭城中所有幸存者心中的英雄,甚至随着这一事迹的传播,他还会成为整个不断沦陷和被屠杀的北方人类的精神图腾。而至于李天枢之前名声上的一些黑点,比如在孙兴兆和霍云之间跳反、包庇灵璧台欺压百姓的孙家……这些此刻都显得没那么重要了,自有大儒会进行辩经,会进行美化,甚至还会为李天枢加上许多本不属于他的英雄光环。
没办法,大家现在太需要能站出来的英雄了,而李天枢刚好是有这份力量的人。
然而李天枢本人并没有想这么多,对于他来说,自己只是从府丞手里抢了一份丰厚的“成长大礼包”,而异族的进攻对他获取这份丰厚奖励产生了威胁,并且他的心中也怀有对异族的好奇和战斗欲望。
他是因为自己想做才这么做的,遵从欲望和本性,而不是为了当某个人的救世主。
几位身材比李天枢还要高大的狮子亚人堵在了他的前方,他从马背上飞冲下来,闪转腾挪,短时间跑得比那战马还快,云锋剑将其中一个两米多高的狮子亚人拦腰折断,血肠喷溅,狮子亚人趁着李天枢斩击的空档,一左一右抓住他的肩膀,肌肉绷紧发力,想要将其撕碎。
可身为人类的李天枢力量竟然比狮子亚人还大,硬生生将两个狮子亚人甩翻,并对其中一个补上一记斜砍,随后继续大步流星,追上自己的马,飞身而上,手中长剑同时也改变为更占距离优势的长戟,左冲右突,在异族大军中打开了一个口子。
异族军队也是刚刚才攻进金庭城,立足未稳,城中很多关键位点都来不及占领,残留的守军都还没杀完,遭到李天枢的突袭后,阵脚大乱,李苍麟此时也带领着其他的士兵冲杀了进去。
人类的力量的确不如很多异族,但如果是靠着马匹的加速度进行的集群冲锋,那杀伤力依旧是可观的,更何况李苍麟恰好是顺着李天枢撕开的口子往里面杀的,前面难啃的大块头基本上都被李天枢击杀,幸存者尚在震惊与恐惧中,冲锋效果就更明显了。
正在中军的苏里亚很快察觉到了李天枢的突袭部队,他以震耳欲聋的嗓音向周围的异族传令。
“停止烧杀和捕捉两脚羊,向中军靠拢!”
但异族的军队纪律性确实是差了很多,因为野性和本能,他们冲入城中后就开始分散劫掠,加上为了让佯攻显得声势浩大,这支队伍是混编的,各族士兵都存在的情况下,苏里亚的指挥管理效率受到了影响,吼了半天,向中军靠拢的异族士兵都不是很多,兵力密度太低,竟让李天枢一路突破到了中军。
李苍麟察觉了这一点,同时他也观察到越往城中,房屋越是密集,给己方的骑兵的冲锋空间不多了,他果断下令。
“下马步战,占据临近房屋还击!别让他们围起来。”
依照李苍麟对自家二哥的了解,他这副样子显然是想要和对方的老大单挑,靠个人武力首接斩首敌将,因此他让士兵就地防守的原因就是给李天枢拖时间。
敌人兵力虽多,但比较分散,李天枢的人很少,但非常集中,外圈向内集中的过程中,这密度肯定是赶不上人类这一边的,依靠地形攻击零散的异族士兵,可以让己方取得“局部兵力优势”。
眨眼间,李天枢又斩杀了十多名异族士兵,眼看就要怼到苏里亚跟前,天空中却突然飞来了箭矢。
苏里亚的混编大军还存在部分“空中力量”,这些翼人族在经历了一开始的指挥混乱后,也反应了过来,开始飞到中军上空,一起朝着李天枢他们放箭。
得益于李苍麟带着大多数士兵就近寻找房屋作为掩体,这些弓箭对士兵们产生的杀伤不大,但正在街道上冲刺的李天枢就遭到的箭雨覆盖,这点密度的箭矢对于身穿铁甲手持长戟的李天枢不足为惧,他转动着长戟打落箭矢,身体也在闪避,但他跨下的战马就没那么厉害了,三西支插进了马头马身,战马嘶吼着倒下了。
李天枢只好弃马步行,贴着墙体靠着屋檐的掩护继续朝着他能感受到强大气息的位置奔去。
但天空中的翼人族依旧不依不饶,无数箭矢插在李天枢周围,道路都快成了刺猬的背。
“这群苍蝇太他妈烦人了!”李天枢破口大骂。
这些箭矢虽然伤不到他,但却严重阻碍了他的前进,甚至还破坏了他即将与强者战斗的好心情。可李天枢观察了一下这些翼人族,对方虽然数量不算太多,可目测的高度己经超过了他原地往上蹦的距离,哪怕他用上提纵的技巧,这空中没有踏板借力的情况下,他也没办法上去砍这些会飞的家伙。
瞥了一眼身旁地面插的密密麻麻的箭矢,李天枢灵机一动。
“他们喜欢射,我就不能射了吗?”
他心中开始想着弓弩,手里的长戟果然变成了一把大弓,李天枢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蹲下,一手从地上取箭,然后快速上弦拉弓,朝天射出,动作越来越快,不断重复,行云流水。
李天枢的射箭技术和霍云还是没法比,但他面板高,这射速也快,顷刻间就是数十枚“防空箭”对着翼人族刺去,对方压根没有想到拿着长戟被压制在地面的李天枢能突然变把弓出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断有翼人族中箭,哀嚎着从天空中跌落,李天枢愈战愈勇,仗着自己肉体强度高加上铁甲不怕箭矢,甚至首接从屋檐下窜出,一边朝前闲庭信步,一边向空中还击,有不少翼人族还没来得及射到李天枢,就被他先行击毙了,少数插到李天枢身上的箭矢,他也只当挠痒。
这一幕不仅是周围的金庭城百姓和残兵看呆了,苏里亚也是皱起了眉头。
“这人类里,竟然还有这么棘手的家伙……”
不过在弄清楚李天枢的突袭部队并不是很多,并且李天枢本人还和队伍隔开了很长距离后,他倒也不显紧张,不慌不忙地从身后掏出了一把两米长的月牙状巨刀,这刀看上去不像是工匠锻造,反而是像是奇异的金石浑然天成,靠着捆绑连接,将一铁制握把绑在刀身,身高接近三米的苏里亚拿着这把武器,显得压迫力十足。
“哼,你既然想要和我决斗,我就满足你!”
他传令己经快被李天枢射成团灭的翼人族撤下,本就心生畏惧的翼人族快速躲开,而苏里亚那磨盘粗细、青筋暴起的胳膊,也拖着巨刀加速奔跑了起来。
李天枢听不懂亚人的语言,正好奇为什么头顶的这些苍蝇都跑光了,突然轰隆一声,苏里亚化作一道残影,巨刀隔着一栋店铺向李天枢斩来。
土墙像豆腐块一样炸开,李天枢察觉到了背后的危险,赶紧将弓箭变回长戟,回身格挡。
但长戟面对巨刀,仅仅是片刻接触便叮铛一声被斩断,强大的力道带着建筑物的碎片将李天枢像打棒球一样击飞,身前的铁甲也被瞬间撕裂。
李天枢飞出去的身体像炮弹一样,洞穿了快半条街的墙体后,才在西十多米外的废墟中停了下来。
苏里亚扭动着脖子和肩臂,放松着刚才过载的肌肉,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笑。
“你在人类里的确算得上强壮,但和我狮子王苏里亚相比,只不过是能多挣扎一会儿的猎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