妫川府的惨案,是一个影响深远的历史关键节点。某种意义上讲,它的影响比李天枢碰到宫里逃出来的太监,抢到了玉玺和剑还要大。
作为一个躲在剑里的史官,每每回看这件事的时候,我都能得到一些新的马后炮分析。
这次城破受到最大打击,甚至留下了心理阴影的人,文辉只能算第二名,之前比文辉挨的社会毒打更少的徐海阔才是第一名。
由于他负责的工作,他最后基本上是把那些书信都看了一遍,那些“吹灯信”、“诀别书”,感觉对他是造成了难以磨灭的精神污染,放在我原来的世界,都能算工伤了。而他最后又眼睁睁看着那些信件送到了前线,摧毁了守军的意志。
其实没有那些信件,最后异族的大规模进攻妫川府守军也不可能挡得住。但我这个旁观者说得轻松,亲身体验这一切的徐海阔心里又是另外一番滋味了。
所以这就是第一个深远的影响,我个人认为妫川府事件和徐海阔后续的思想倾向改变有很大的相关性,把他逼得有些极端,属于是逼成了坚定的铁血封建主义战士。
在徐海阔后续记录自己思想和治国理论的书籍中,就首接提出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观点,非常极端,并且非常坚决。用我的世界所熟悉的话术来说,就是给他整得“厌女”了,这有点造化弄人,不太好找人背锅,最多赖周克己或者南方世家的头上,怪他们没把徐海阔留住,让他经历了这一切。
以这个观点,或者说这个深刻的心理阴影作为出发点,徐海阔在《人心论》中就提出了一些对男人女人的行为要求。
按照我所习惯的说法翻译一下,大概就是:
【男人必须像男人,要有责任和担当,年龄合适后务必成家立业,不可游手好闲。有妻子儿女后不可抛弃家室、不可背叛国家。承担起政治军事主体责任。】
【女人必须像女人,洁身自好、孝敬公婆、服从丈夫、勤俭持家。女人一般不应该给予太高的地位。男人吃饭时,女人不应该上桌插嘴。若非必要,不用读书识字,以防生乱心或通敌。女人应照顾子女,擅自流胎者、不守妇道私通者,应严惩示众。】
虽然他的很多观点有些极端和封建,但对于这个异世界目前的水平来说,己经属于是超前且先进的了。这算是他找到的一种稳定国家的策略。
“妫川府沦陷”这段记录,其中很多人的言行,我按照我原本世界的语言习惯,在不影响原意和情绪情感的基础上进行了转换。这样是为了方便我回顾之时,能很快唤起当时见证这段历史的情绪。比如“那又怎样?”比“何妨”更能让我想起当时说话人的状态。历史中的情绪也是我很想记录下来的东西,这样能让我这个旁观者体会到“主演”的心境。、
这异世界的经历也让我产生了微妙的好奇。我试图在我过往的人生经历和知识中找到对应的解释。比如郁郁不得志的徐海阔和找不到工作的大学生之间的一种相似性,比如成建制投降的妫川府守军和二战中髪国光速投降甚至变成梗之间的相似性。
一个在一战中强大的国家,他们的男人为何在二战中突然就变成软脚虾,甚至到了被全世界长期嘲讽的地步呢?听说髪国在战胜复国后的第一件事,不是惩罚敌人,反而是将本国的妇女剃光头游街。
这些问题我只是好奇而己,但对于文辉和徐海阔,却成为了一生的命题。
两侧高地被攻破,守军纷纷投降后,异族的大军很快就冲到了妫川府主城,文辉最后的努力己经失去了意义。
他拔出了剑,想要依托低矮的城墙上进行反抗。
羽凌稍微有些惊讶,文辉的情绪中充斥着失落和悲伤,但他的心脏要害处,灵魂的颜色依旧是没有杂质的金色,未曾改变。
“你没必要这么做,这座城己经没有希望了,你不会认为就你那两下子的功夫,能一人击退异族大军吧?”
文辉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像是在荒无人烟的地方独自坠入沼泽,越陷越深,每一次主动的挣扎都是在加速死亡。
“我太天真了,也太无能……我以为妫川府的问题仅仅只是在后勤和军事实力上……我对不起蔡将军的托付。”
异族大军越来越近,己经能听见轰隆隆的脚步声,己经能在风雪之中看到火光。
“羽公子,我该为自己的失败负责了,我记得你是翼人族,应该是能走得掉的……”
羽凌轻叹一声,“我觉得你要是真想改变这个世界的话,就不该抱着这种愚蠢的想法死在这里。”
“我救不走整个妫川府的人,也没把握打败三族的大将,但把你和徐先生捞出去,还是能做到的。”
羽凌解开黑袍,任其被狂风吹走,白色的羽翼在大雪中展开,竟和雪花自然地交融成一片,让人分不清是羽毛还是雪。
不等文辉回应,她就抓住了对方的后背,振翅一跃,抬升到了暴风雪中,借着风力向外滑翔。
“你说得有道理,可是……”文辉的声音被风雪吞没。
“现在可没时间让你纠结了,那姓徐的书生还躺在雪地里呢。”羽凌淡淡地说,“并且你也不是无事可做,提着你们两个人,加上这暴风雪,我没法飞太高,兽人的弓箭准头再烂,我也不想被他们射中。”
希琳正用自己的尾巴挡着迎面的风雪,她的眉头忽得一皱,夜间视觉较强的她很快注意到了天空中的羽琳和文辉。
“怎么回事,翼人族不是我们的盟友吗?为何上面有个翼人族正带着人类逃跑。”
约恩抬头望去,瞪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分清雪花和羽凌。
“妈的,这翼人族出了亚人奸细,下次我得找他们的人理论,持弓的勇士们,给我把那家伙干下来!”
托尔克也对携带长矛的山猪亚人下令进攻,一时间箭矢和长矛对着天空乱飞。
但他们都不属于箭法很好的族群,加上暴风雪降低能见度,有的山猪和兽人士兵连目标在哪里都没搞清楚,完全是听了命令后凑热闹跟着放箭。
准度稍高的,是狐狸亚人的弓箭手,但他们这次并非正面作战,准备的弓兵也不多,在风雪中射出的箭,十支箭里有一支方向是对的。
这个密度的箭矢,尚在文辉的应对能力内,逆风射出的箭遭到减速后,被文辉用长剑和剑鞘全部打落。
“算啦,何必浪费箭矢,不过是逃走了一个人类,对大局没有任何影响,之后到莱奥·格鲁帕那边去抗议,让他给个说法便可。”希琳摆了摆手,命令士兵停止射击。
“不行,上次放跑了个人类,这次又放跑一个,我的脸往哪里搁?”约恩不服气地说道。
希琳微笑着说,“约恩将军,您可以问问手下的士兵,他们现在是更想冲进妫川府瓜分人类两脚羊,还是站在这里吹着冷风射一个看不清的鸟人?”
约恩只好作罢,大军涌进了妫川府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