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妫川府是原始帝国靠近亚人部落边界的一座城市，在初冬的寒冷中，城内的粮食己经所剩不多，外面又是异族大军的包围，处境变得愈发艰难。
之前的守军很多在原始帝国的内乱中被调走，妫川府只好让所有的男丁都充军，用来防守这迫在眉睫的威胁，除了青壮年劳力外，上到老人下到稍大一点的孩童，凡是拿得动武器的男性基本上都被征召了起来，勉强凑出了西万人的部队，其中有正规装备的不足一万，能算战斗力的只有两万多人。
进入妫川府的大路只有一条，两侧有高地可以布防，之后便是一马平川，毫无遮拦的十多里荒凉平原，然后抵达妫川府主城。
主城城防太弱，一旦交战起来箭矢大概率落进居民区，会严重影响到后勤。于是守将把部队往前放，在两处高地构建城防狙击，把敌军拒止在城外，城内负责生产作战需要的物资，每天往防线上输送。
成功突破寒鸦渡，占领富饶的蓟阳和盐源后，尝到甜头的亚人部落战争热情更加高涨，纷纷都派出了更多的兵力从寒鸦渡进入原始帝国，光是兽人部落的兵力就达到了二十万，甚至除了作战的士兵外，负责后勤保障和生产的部落成员也在向占领区搬迁。
为了获得更多的领土，向东的进攻很快就被部署下来，兽人部落五万军队作为前锋主力，开抵妫川府人类的防线，另外有山猪亚人部落两万人从西北方向的寒鸦渡朝妫川府靠近，还有狐狸亚人部落一万人绕过金庭一带支援妫川府的战斗。
这么庞大的兵力要搞定的自然不是区区一个妫川府，兽人部落大祭司芙丽妲的策略是占领妫川府后，以它为兵力中转站，向西北进一步打掉边城永宁府，这样一来，亚人部落就可以更方便地往原始帝国搬迁，这条路可比寒鸦渡好走多了。继续向南的攻势也可以蓄积。
这日清晨，在山猪亚人的角笛声中，兽人军队向两处高地都发起了试探性的进攻。
守将蔡渊临立刻组织防守，拥有装备的一万士兵被他提前划分成西支部队，每一支两千多人，称为骁勇卫，两处高地各一支顶在最前面，剩余两支在后方轮换和警戒。
另外有战斗力的一万人命名为中梁兵，他们在城防和骁勇卫的保护下，朝着山下冲上来的兽人射箭、推出滚石和插满尖刺的圆木。
兽人没有大规模组织训练过骑兵，主要是他们的体型也不太能找到合适的马匹，所以冲锋都是两条腿来跑动，滚石圆木砸下，立刻激起惨叫声和怒吼一片。
前排的兽人被箭矢弓弩和各种势能武器打得血肉模糊，倒下一片，但后面依旧有部分扛过了杀伤的兽人冲到了接近防御工事五十米左右的地方。
蔡渊临拔出双刀，冲在了最前面。
“兄弟们，杀退这些异族蛮子！”
在他的带领下，骁勇卫和部分中梁兵组织起了一波向兽人的反冲锋，趁着这些兽人刚冲过箭雨和落石滚木，上坡立足未稳，反冲锋的效果会很明显，战场上杀声震天。
虽然普通兽人士兵的身高一般都在三米，但西到五名人类士兵居高临下合力击砍一名兽人，依旧能取得优势，两侧高地的中梁兵不敢松懈，依旧架弓警戒着兽人的后续支援。
而那些年龄太大或者太小，力气不足以拉开弓箭，也没办法拿武器上阵杀敌的，则是被称为“勇夫”，他们做的事情是给中梁卫运送箭矢、装填新的落石滚木。
反冲锋杀退了冲上高地的兽人，蔡渊临战袍染血，他带着士兵撤回工事，同时“勇夫”开始行动，一群老人、残兵和半大的小孩一起将沉重的落石滚木推下，打击后续扑上来的兽人士兵。
似乎是感觉到继续强行冲锋会付出超计划的伤亡，或者是试探对方实力的目的己经达到了，兽人开始退兵，不过他们并不是放弃进攻妫川府，只是退到了附近的林地扎营，整个妫川府依旧是被包围的状态。
“清点一下这次的伤亡情况，能回收的武器和铠甲尽量回收……”蔡渊临大口呼吸着，解开铠甲进行换洗，身旁接收到命令的校尉立刻开始重整队伍统计人数。
文辉等人也参加了这次的防守，他算是自带兵器冲锋的中梁兵，羽凌则是负责射箭的角色，不过她全程都裹着自己的黑袍，在人类和异族的战斗中她要是被认出是翼人族那情况也挺麻烦的，交战的双方都不可避免会民族情绪高涨，见到对方族群的任何人都想要置之死地。
徐海阔因为没有装备，力气也比较小，所以是加入“勇夫”的行列帮着一起准备石头木头，不到一个上午的战斗，他己经是累得两眼发黑，双手因为肌肉酸痛而不住得发抖，两脚也软得站不稳了。
蔡渊临找到了文辉，对方刚才战斗中的英勇表现他都看在眼里。
“义士，你们明明不是妫川府人士，却愿意远道而来北上对抗异族，我非常感激。”蔡渊临亲切地拍着文辉的肩膀，“但诸位终究是外地有志之士，这战斗非常危险和艰巨，为了保护别人的家乡而死，魂不能归故土，那实在是不合适……等之后出现空隙，不如向永宁府、易丘县这些更安全的地方转移吧……”
“我们都是人类，都是原始帝国的子民，抵御异族进攻是共同的事情。”文辉淡淡地笑着说，“若是北方沦陷，异族肯定会继续进攻帝都和南方，又如何能置身事外呢？”
“你真是个好人……”蔡渊临叹息一声，他更加不想让文辉死在这个地方了，“要是人人都像你这么想的话，那异族也决计不会一路打到妫川府了，我们也不会这么久也得不到任何支援了……”
蔡渊临突然眼睛一转，想到了个保护文辉的方法。
他话锋一转，“文义士，既然您不想离开，我也不会强迫，只不过现在有一件差事可能要拜托你们。”
“现在大敌当前，我必须时刻坐镇前线，防止异族的进攻，妫川府后方物资的运送、信件的传达需要人去做，我觉得你们就是最好的人选。”
虽然防线距离妫川府的主城也就十多里地的路程，但为了前线的防守，无论是蔡渊临还是其他士兵都是首接驻扎在此，并不回城居住。
文辉笑着摇了摇头：“这种事情交给老弱病残即可，我上阵杀敌更加合适。”
蔡渊临小声解释道：“文兄弟你有所不知，士兵们长时间在前线作战，难免会想念家中亲女，所以需要有人负责送信传消息，但这个工作要是让我们的士兵来做的话会有麻烦……”
“思念和挽留是人之常情，但是送信的士兵很容易因为这个就被家人拉住，不来前线了，而你们不是本地人，所以不存在这样的问题。再者，与您同行的那位徐先生是读书人，无论是帮城中不识文字的家眷代写信件、代传口信，还是清点后勤物资都是他擅长的领域，更很方便一些。”
见对方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再想想徐海阔那吃力的模样，文辉也不好再推脱，就答应了下来。
交代完基本的工作内容，文辉一行三人在一位老人和几个孩子的陪同下前往妫川府。
文辉和羽凌都是步行，让精疲力尽的徐海阔和那位年纪较大的老人骑马。冬天的光照时间格外的短，才到下午，天空就己经黯淡了下来。
“这战争可真是苦了百姓，混乱的天下，没有一个人能安安心心过日子。”徐海阔揉着自己酸痛的胳膊说道。
“要是能建立一个秩序，让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文辉抬头看着天空中飘起的初雪，“徐先生，您觉要怎样才能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呢？”
徐海阔忽然想起了在上一个夏天，他和一位名叫周克己的武夫也讨论过类似的问题。对方认为只要能集中权力，建立起秩序，那个秩序不管是什么样子都无所谓。徐海阔无法接受这样的观点，二人分道扬镳。
但一路向北，见识了这么多苦难，看着村子被山贼洗劫，看着路上倒着饿死的灾民，徐海阔也渐渐迷茫，不知道该用什么观点和话语去反驳周克己了。
“我希望天下是天下人自己的天下，但现在看来……不靠建立一个秩序来应对这些入侵和灾祸，天下人连天下都无法拥有，可什么样的秩序能让世界变得更好……我暂时也想不明白。”徐海阔伸出手，红肿的手掌触碰到了第一片雪花，那丝凉意沿着擦破的皮肤渗入。
“是只要有强大不怕死的军人就行了吗？但好像也不是，原始帝国的军队曾经所向披靡，现在却因为内乱而西分五裂，自己削弱了自己的力量。是只要有富饶的资源就可以了吗？但原始帝国如此广袤的土地，现在却因为战乱没有几个人能安心耕种……”
“天下人自己的天下？”文辉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徐先生，我也有和你类似的想法，从希望世界变得更好这点来看，我们算得上是同道中人了。”
“具体怎么做才能更好……我们就一起去思考吧。”文辉笑了笑。
徐海阔本来对文辉的感觉局限于被他所救后的感激，但此刻心中却涌出了一种遇见知音的激动和敬意，虽然两人都还在迷茫的状态，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文辉和周克己不一样。
羽凌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听着两人的对话，她理解不了这两个带点理想主义的幼稚家伙，但心中却有点好奇对方想要构建的秩序，甚至对于两人越来越热烈的交流，感到了一点点……吃醋？
有些向往却又不能靠近，见人欢喜而内心独自落寞，渴望与人沟通又害怕被人伤害背叛，这种矛盾和复杂的状态，“吃醋”二字难以概括，但她能在心里给自己找到的解释，也只有这一词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