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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监护仪的滴答声成了纪暖三天来最熟悉的白噪音。她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看着病床上熟睡的程曜。晨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让那些淤青看起来没那么触目惊心了。
护士轻手轻脚地进来换药："纪博士，您该回去休息了。"
"再等一会儿。"纪暖接过护士手中的托盘，"我来换吧，我学过基础护理。"
当冰凉的消毒棉触到程曜手臂上的针眼时，他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纪暖放轻动作，目光扫过他干燥的嘴唇和凌乱的黑发。这三天她见过程曜高烧说胡话的样子，见过程曜被疼痛折磨得冷汗淋漓的样子，却从没见过他像现在这样——平静，甚至有些脆弱。
"你的黑眼圈比我的淤青还明显。"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纪暖手一抖，棉签差点掉在床上。程曜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她。
"你..."纪暖清了清嗓子，"体温正常了？"
程曜试图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倒抽一口气。纪暖立刻按住他的肩膀："别动！伤口会裂开。"
她的手隔着病号服感受到程曜身体的温度，比平时要高一些。程曜乖乖躺回去，却从被子里掏出一个小布袋："昨晚请护士帮我带来的...仰光的矿粉样本。"
布袋打开，里面的银色粉末在晨光中闪烁。纪暖小心地接过，指尖却不慎在程曜掌心划过，两人同时一怔。那种奇异的同步感又来了——监护仪上的两条心率线突然重合，而放在床头柜上的矿粉竟然微微跳动起来。
"又来了..."程曜轻声说，目光落在纪暖脸上，"每次我们接触，就会..."
纪暖迅速收回手，心率线立刻分开。她转身假装整理药品柜，掩饰发烫的脸颊："医生说你的血液检测结果今天出来。"
程曜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忙碌的背影，突然说："那天在实验室，你为什么要救那个染缸？王氏的人闯进来时，你明明可以先保存数据..."
"因为那是太爷爷留下的唯一完整染缸。"纪暖回答得太快，声音有些紧绷，"而且...而且密钥需要两个人才能激活。"
房间里突然安静得只剩下监护仪的滴答声。程曜慢慢从枕头下摸出那块怀表，轻轻打开。纪暖不用回头也知道他在看什么——那张她站在演讲台上的全息照片。
"三年前在波士顿，"程曜的声音很轻，"你穿了一件蓝色的衬衫，讲到最后时麦克风坏了，但你继续讲完了整个理论，声音大得后排都能听见。"
纪暖转过身，惊讶地看着他："你记得这么清楚？"
程曜没有回答，只是翻转怀表，露出背面刻着的一行小字：【共振频率128.4Hz——纪暖，波士顿研讨会】。那是她当时演讲中提到的一个关键数据。
"你..."纪暖的话被敲门声打断。
沃森探员大步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数据板："程博士，您的血液检测结果...有些异常。"他犹豫地看了纪暖一眼，"也许您想私下..."
"没关系，"程曜说，"纪博士应该在场。"
数据板展开，显示出一组复杂的DNA序列比对图。沃森指着其中一条标记为红色的链："您的血液中含有一种罕见的基因标记，与我们从明代染缸提取的生物电样本匹配度达到92%。"
纪暖倒吸一口冷气："这不可能...除非..."
"除非我是那位匠人的后代。"程曜平静地说，仿佛早己知晓，"太爷爷在账本里提到过，心脉矿粉会选择'血脉相通者'。"
沃森点点头："王氏集团似乎也知道这一点。我们截获了他们的内部通讯，提到要获取您的血液样本。"他压低声音，"医院可能不安全，我们建议..."
警报声突然响彻走廊。沃森迅速拔出手枪："待在房里！"他冲出门外，脚步声迅速远去。
纪暖立刻锁上门，转身时发现程曜己经挣扎着坐了起来，正试图拔掉输液针头。
"你干什么？"纪暖冲过去按住他的手。
"不能让他们拿到我的血样，"程曜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如果王氏集团复制了这种基因标记..."
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程曜的心率急剧上升。几乎是本能反应，纪暖握住了他的手。奇迹般地，监护仪上的数字开始回落，而放在床头的那袋矿粉再次发出微弱的蓝光。
"果然..."程曜紧盯着矿粉，"我们的接触能增强共振。"
走廊上的骚动越来越近。纪暖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几粒银色颗粒——那是她从实验室带来的矿粉样本。
"帮我。"她拉起程曜的手，将矿粉倒在两人交握的掌心。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矿粉颗粒像被磁铁吸引般排列成环形，中心浮现出细小的光点。这些光点逐渐组成一个古老的符号——与染缸底部刻的一模一样。
"血脉...与知音..."程曜辨认着符号的形状，"这是太爷爷笔记里提到的'双钥纹'。"
门外传来打斗声和一声闷响。纪暖的手不自觉地收紧，矿粉的光变得更亮了。就在这时，程曜突然倾身向前，嘴唇几乎贴上她的耳朵："床头柜第二个抽屉，有沃森留下的通讯器。"
他的呼吸扫过纪暖的颈侧，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纪暖勉强集中精神，摸索着拿到那个小巧的设备。按下紧急按钮的瞬间，整个医院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只有他们手中的矿粉还在发光。
三秒后，应急灯亮起。沃森探员踹开门，身后跟着几名全副武装的警员："安全了！我们抓到了两个冒充医生的家伙，他们带着采血设备。"
纪暖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紧紧握着程曜的手。她想松开，却发现程曜的手指与她交缠，不肯放开。
"还有一个发现。"沃森擦了擦额头的汗，调出数据板的最后一页，"程博士的基因标记显示，您家族中应该还有一位近亲..."
程曜皱眉："我是独子，父母都己过世。"
"不，"纪暖突然想起什么，指向数据板上的一个子序列，"看这个片段排列...像不像静姝从伦敦发来的马蒂厄的心率波形？"
房间陷入沉默。程曜的眼睛微微睁大："你是说...马蒂厄可能也是..."
"血缘后裔。"纪暖点头，"太爷爷在账本里提到过'分而藏之'，也许他把秘密分散给了不同的血脉。"
沃森的通讯器突然响起。他听完汇报，脸色变得凝重："王氏集团刚刚向国际法庭申请了'技术溯源'，要求所有与云霞锦相关的血脉传承者接受基因检测。"
"这是陷阱，"程曜立刻说，"他们想找出所有可能激活密钥的人。"
纪暖站起身，矿粉从她指缝间洒落，在空中形成细小的光带："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前面找到所有传承者。"她看向程曜，"你能行动吗？"
程曜己经掀开被子，忍着疼痛站起来："只要有你在旁边，我的共振状态就稳定。"他顿了顿，嘴角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科学验证过的。"
纪暖假装没听见最后那句，转身去拿外套，却掩饰不住耳根的发热。当她帮程曜穿上外套时，矿粉再次发出微光，这次组成了更清晰的文字："当血脉与知音相遇，云霞自现"。
"知音..."程曜轻声重复，目光落在纪暖专注的侧脸上。
沃森干咳一声："车在楼下等。我们去伦敦，静姝和马蒂厄那边可能也需要保护。"
走出病房时，程曜悄悄拉住了纪暖的手腕。在她疑惑的目光中，他轻轻翻开她的手掌，将剩余的矿粉倒进她手心，然后把自己的手掌覆上去。
"以防万一，"他低声说，"我们的共振...很特别。"
纪暖没有抽回手。监护仪被远远抛在身后，但她的心跳声在耳边如雷鸣般清晰——与程曜的脚步声完美同步，踏在医院的走廊上，也踏在她心里某个刚刚打开的柔软角落。
